纪念张季良老师2016.05.11

22年前,初中二年级的家长会,班主任让我们每个同学写一封检讨书放在课桌上留给家长,估计那会儿我写的大体就是上课讲小话,上学迟到,学习成绩下降之类的毛病,那时恰逢青春叛逆期,父母又工作忙无暇沟通理解,后来那张豆腐块儿检讨书被我爸带给了张季良老师。我爸的本意可能是要让老师通过我的文字了解我,给我启发。

张季良老师是爸爸祖上那一族里最有文化底蕴,在读书方面最有权威的长者,是我的爷爷辈。没想到张老师拿到我的检讨书后不但没有跟风批判,反而却大加赞赏(他就是这样一个看待任何现象都有独特视角的人)估计我那拐弯抹角文辞浮夸的表面文章和老师天生不羁的心性无意中很对路。从此我就被交给了张季良罗雨老师夫妻俩,甚至还送到老师家吃住了一个学期!

我终究没能脱胎换骨,至今算账还是一锅粥。在两位数学老师的谆谆教导下翻来覆去我也无法把立体几何看成立体,欲哭无泪的高中数学哎!不过,我却收获了比高考成绩更重要的馈赠,是我一生享之不尽源源不断的财富,那就是自信!即使在那些再怎么风雨飘摇雪上添霜的日子里,我的外表看起来不论多么谦卑低到了泥土里,我的心里依然迷之自信地还能独自缓缓开出花来,全因这重要的一个学期。

我记得张季良老师总是非常笃定地说:如果你将来没出息,把我的名字倒着写!你一定要上大学,别人考不上我不劝,你若不上大学,对你来说真的是太大的损失!不是每个人都要上大学,但是你必须要上大学,你需要更大的舞台,你出去了就好了!

我被数学折磨得信心全无时,他总是笑呵呵地说:没关系,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你就是学数学不用心!

其实他对哪个学生都会这样鼓励,可是当时在一个少年颓废的心里,他对我的欣赏和笑容,就像人间四月天的春风拂面,温暖着我,包容着我,支撑着我,培养了我。

大学报考志愿时,他给我改了名字:检予,要我做一个懂得经常自我检查的人。那一刻我就爱上了这个新的名字,如若新生的感觉。当时他还想了一个他觉得更适合我的名字:红荻,他说荻花是白色的,我是红色的荻花。如今看来我确实更似荻花,不过当时我觉得我更需要自我检查。

他让我填报了师范专业,他说我是天生的好语文老师,会是一个真正爱学生的好老师。大学毕业后我被两所省重点中学录取,可惜那时年轻气盛,总想仗剑走天涯,最终也没有留在家乡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这么多年,不论遇到什么困难、误解、委屈、压力,老师的话总是跳出脑海,我一定可以,我一定会好,这就像强心针,助我带着我自身的缺点却依然能坚强地一路打怪兽,让我一次又一次奇迹般地逢凶化吉,活成了我的传奇。如果要写故事,我想我的青春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

高中时住在老师家,我每周都买《杂文选刊》回来,他第一次看,立马也被吸粉,我们经常聊得实在是太晚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意犹未尽,只怪时间过得太快。他很少教我数学,他更像语文老师,我在一中上学那些年还没遇到过一个文学文化水平比他这个数学老师高的语文老师。

前几年他在附二做一个生命攸关的手术,当时他的身体就已经虚弱了,我一听说就止不住地哭,手术前我飞回长沙见到了他。我一直以为我的内心很冷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一刻我知道刻进我生命的人我也会像生命一样珍惜。他就像亲生父亲一样无条件地爱我,几十年如一日,从不以外界评价标准来衡量我,也让我成长为一个不被外界评价标准影响的人。

八十多岁了,还像孩子一样,爱耍点小性子,情绪化,个性鲜明,憎恶分明,拄着拐杖也要去五里牌书店看书选书买书,回家又得评书骂人,我在千里之外都能想见得到他那愤世嫉俗的样子!如果我当年选择了留校,估计也会常常去跟他神侃,大口吃他做的最合我口味的腊肉,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到照片里张老师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浓浓的眉毛,瘦削的脸,永远不羁的气质,我的恩师还是个男神!在我眼里他一直都那么帅,一直是个少年!

老天啊,我向你再借二十年给男神,让他读更多的书,看更多世事变迁,让他能亲眼看着他惦念的我是怎样桀骜不驯不认命地,守得云开见月明[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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