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连续几天的阴霾,罩得人心里湿漉漉的,就像一块乌云压在心头,头顶乌黑,光亮却属于别处。七号这天天气善解人意似的露出灿烂的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好像这几天的阴沉与她无关。为了不辜负这样的好时光,我与儿子约定一起去荷兰花海。就像去赴一场久定的约会一样,我们如此心怀沉醉地出发了。虽是假期后期,人流还是潮动,花海周围的车已经排了几里地。我们暗自庆幸骑的电瓶车,可以毫无忌惮地左右蛇行,在人与车的缝隙间,我们天地任我独行般地张狂自在。拿着我们的市民卡,深感作为大丰本地人的骄傲,可以凭借一张卡在景区任意穿行。门口的警卫严格而又嬉皮,对着儿子感叹:哇,这孩子有一米九吧!人在无聊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总比忙碌时高大一些吧。儿子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在花海里吃东西,于是我们就奔着最快乐而去了。一份章鱼丸子一份泡芙一份烤肠一份奶皮茶,我们选定一个位置大快朵颐。花市里挤满作为商品的植物,或奇形怪状或色泽亮丽,只是它们都被搁置在花架子上,不能接地气烟火气息都少了很多。
走出门外,我们的耳朵被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带走,T台上的丫头们身着各色婚纱,风情万种地妖娆多姿。或者东方或者西欧,风格迥异而又婀娜傲视。我沉醉于她们的青春,焕发着让人无法避易的魅力。正瞅得起劲,儿子一声叹息:有什么好看的?估计从一开始,他就带着赶快离开的心态到来的。虽然我还想再看看婚纱可以翻出哪些新花样,无奈被他揪着,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开。一路上,郁金香百合花的香气熏得我满鼻满眼地到处都是,连头发丝也被熨贴得含情脉脉。行人或凭或立或卧或行,无一不在花下流连。爱美的女人们来前做足了功课,与花争艳的衣服装扮,用来做道具的丝巾,就像一面胜利的旗帜,时不时地以各种姿态如蝶翩飞。夕阳下的花海湖上波光粼粼,树影婆娑映在水中盈盈袅袅,晚霞照耀得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了一层金光。孩子的笑声,混合着水中如金鳞的碎芒,引逗得水中的大黄鸭也跃跃欲上。
我们已经远离了刚刚的舞台,置身在黄澄澄的向日葵,紫妍妍的薰衣草中。我正跟儿子炫耀着眼前无尽的黄和紫,他却脸朝着来处张望。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回头看着我怏怏地回答“你听,舞台上的音乐好好听,估计是有了精彩节目了吧,好想回头去看啊!”我怔怔地看着他,指着那些明晃晃无法避易的黄和紫,好奇地问:这些美景都不能勾住你的心?
他不屑一顾:庸俗,这些花花草草的有什么看头?我无言。如果心里不喜欢眼中就没有美,如果眼中没有美,心里怎么能喜欢。不因为美而喜欢,就不会有真正的快乐。我们总在满世界地寻找快乐,以为快乐在远方,而真正到达远方时,却又惊觉快乐原来就在来处。大概越未知的越神秘,神秘的总是可以激发好奇心。等那一层面纱揭开时,人才恍悟不过如此,这时便有了比较,还不如经历过的。可是我们快乐的意义既有对远方诗意的向往,也有一路奋进的收获,更有眼前拥有的喜悦。安于脚下的快乐,并不妨碍我们追寻诗和远方,而平时的我们用喜欢前瞻后顾,不善于安于脚下固有的的温暖。常怀快乐心的人,始得方寸尺度,懂得珍惜当下人世深情,也会舍弃那些繁琐扰心。今天我阳光普照,身体健康,工作安然,不就是人生极致的快乐吗?如若没有,活着本身不就是希望吗?一呼一吸之间始悟为人间真纯清欢。我跟儿子说着这些时,我们不觉已在花海徜徉了许久。那极目的紫色薰衣草开得满荼,朦胧迷离,在夕阳的罩拂下,花浪滚滚,犹如一卷柔媚奇绝的图画,氤氲着满花海的芳香绚丽,我们在画中神游,沉醉不想自拔。
不奢远方不望来时亦不问归处,只闭了眼一呼一吸,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