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原因,我们到了一个百花齐放的百花箐生态庄园。
车子驶入百花箐庄园,路旁的花潮便如热情的浪头扑面而来。百子莲擎着优雅的紫蓝色花球,天人菊在风里抖落一身金灿,绣球花团锦簇如打翻的调色盘,各色百合则挺直了腰杆,将馥郁的芬芳泼洒进初夏的空气里。我几乎忘记了此行目的,忍不住喊停下车,只想一头扎进这色彩的旋涡,让镜头贪婪地捕捉每一寸生机勃勃的美,和同事一起,举起手中的相机,把这份美收留到我们的手机里。
工作会谈间隙,一只温顺热情的马犬成了意外来客,湿润的鼻尖蹭过手心,毛茸茸的温度熨帖了商务场合的拘谨。当正事结束,听说庄园里面有一个开蚌取珠的活动,同事们纷纷雀跃着要去一试。我本来没有什么兴致的——毕竟那些关于“三十岁后配饰需要精贵得体”的鸡汤早已浸透潜意识,平时我是属于连耳钉都懒得佩戴的素人。可终究还是不忍拂了众人的兴,做个“不扫兴的人”,便也随波逐流一起参加开蚌取珠。
大盆里,蚌壳静卧如沉睡的石头。我一向迷信“第一眼”的缘分,目光瞬间被一只其貌不扬的褐色蚌壳锁住。它并非最大最耀眼的那个,但我仍然固执地指向它:“就它了。”刀刃沿着缝隙沉稳探入,撬开的瞬间,温润的光泽流淌出来——竟是一颗颗饱满圆润的奶油粉珍珠,在同伴开出的珠子里显得格外丰腴夺目。“哇!”惊叹声四起,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偶然的偏爱,竟得到如此慷慨的回响。
接下来的时光染上了奇妙的手作温度。在庄园小哥哥小姐姐的指点下,我笨拙却专注地打孔,弯折金属丝,挑选小巧的配件。珍珠滑过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被小心翼翼地镶嵌、串联。当亲手制作的项链、手链、戒指最终在掌心聚拢,那份微小的成就感竟如此丰盈,远超想象。甚至还有几颗浑圆的小珠剩余,如额外的奖赏,被我珍重收起。同事们也沉浸其中,各自打造着心仪的饰物,空气里弥漫着创造带来的低语与欢笑。
这快乐如此“肤浅”——它无关价值,无关品牌,无关任何外在的标尺;却又如此“深刻”——它源于指尖触碰真实的创造,源于偶然被命运眷顾的惊喜,源于打破内心预设藩篱后的轻盈。 回来的车上,同事们叽叽喳喳分享着各自的珍珠,笑声在车里跳跃。回到家,小家伙好奇地拨弄着项链,老妈也点头称赞:漂亮极了。而我自己,竟对着镜子越看越觉得漂亮,越看越觉得喜欢。
今早晨跑结束,清爽的风拂过面颊。我换上一条素净的连衣裙,郑重戴上那串奶油粉的珍珠项链,套上那枚亲手做的珍珠戒指。镜子里自己眉眼舒展,颈间与指间那温润的光泽,仿佛昨日那份简单快乐的余温仍在流淌,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原来真正的自洽,是允许自己偶尔挣脱那些“必须”的绳索——必须值钱、必须大牌、必须符合某种被定义的格调。 放下这些,才能稳稳接住生活抛来的、那些微小却闪亮的“肤浅”快乐,像接住清晨草叶上的一颗露珠。
生命不必时刻端着深沉的架子。有时,为一颗自己开出的珍珠雀跃,为一条小裙子配一副小手作而心满意足,恰是对生活最心安理得的拥抱。这份简单而自得的欢喜,是灵魂为自己斟上的一杯甜酒,无需他人品评,只需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微笑着开始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