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和朋友张君是“不打不交”的交情,或者说,不互相拆台不舒服。
“兄弟,我们应当好好探讨一下写作了!”张君每次到我家,总拿着几个笔记本,或是几本书,不过我清楚,不管他拿什么来,都是为了和我比量比量。
“岂敢,岂敢,毕竟君家您是'克莱登大学'的博士,方鸿渐的同学,我这肉眼凡胎,只有听的份儿,哪儿敢探讨!”自从我知道他是从野鸡大学买来的博士文凭,我便天天以此挤兑之。
“学历又不代表能力……”张君摇头晃脑,可这话又不敢大声说,毕竟造假证不是光彩事,于是便碎碎念了一通,“不过”,他提高调门儿,“兄弟,你素来有记日记的习惯,而日记又是人之最真诚文字,不如交流探讨,如之何?”
“事关隐私,你要晓得,当年托翁为了日记离家出走可……”我含糊其辞,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将日记给别人看,却总也觉得不适。
“好了,墨迹什么!来来来,给你!快把你的拿来!”张君不等我说完,直接把日记本掷了过去,我无奈,只好从抽屉里翻出本子,递了过去。
“你看看,兄弟!你是多么的无趣啊!”张君指着其中一页读了起来,“……早吸烟两只,午饭炒菜二三,晚沐浴,看电视剧至深夜……”
“兄弟,你看看,这简直就是流水账嘛,文采哪里去了?我看你成天吹捧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在你的日记里,一点儿都没有体现,简直啊,太没有营养了!”张君兴奋的不得了,手沾着唾沫,不停的翻着,“通篇下来,都是无意义的流水账,哈哈哈!兄弟,你输了!”
“日记,又能高明到哪里去!”我撇嘴,不屑一顾,这家伙最爱炫耀,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看看,我念一段!”张君捧起自己的日记本,起身站立,双眼放光,如同手中捧着的是经卷一样,“我站立在夕阳之下,站立在阿波罗走向颓圮的时候,我要像琐罗亚斯德一样,点燃明火,让阿胡拉·马兹达的荣光永远长存!我轻轻抬手,打开这燃气的阀门,而五光十色就在不远处……”
“行了,不就点个煤气灶做晚饭嘛,至于这么铺陈?是不是你媳妇又闹罢工了!”我听着就觉得可笑,下个厨还要写的这么浮夸,简直神经病。
“哼,生活的诗意!诗化的生活……”他急赤白脸,赶忙争辩。
“走走走!你快回家吧!我们家今天晚上不做饭,别赖着!别拿这破日记本在我眼前晃悠,别让我再见着这破玩意儿,除非这破玩意儿能出版发行!”我一看表,心想这家伙一半是来气我,一半是来蹭饭的,坚决要“驱逐出境”。
时隔三日,张君拿着一本书找上了门,“你看看,我的日记,出版发行!看看,你这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主儿!”
“哦?以什么类别上架的?”我撇撇嘴。
“科幻文学!”张君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