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节的美食记忆
诺贝尔奖作家莫言,在香港高校演讲时,提到自己写作的初衷:为了能吃上一顿饺子。
我认同莫言的坦诚。
贫穷和饥饿的印象,我虽理解不深、感受不多,童年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因为生活的困苦,春节成了一剂美味,引得少年们期待万分。
当我静下来回想,那么多年的春节,有哪些美食值得珍藏呢?
鱼肉、牛羊肉、新鲜蔬菜,过年时总会买一些,餐桌顿时丰盛起来。我算不上吃货,肉也好、菜也罢,吃饱足矣。要说最爱,始终不变的,还是自家腌熏的老腊肉。
腊肉腌得咸,够味,咬起来硬硬的瓷实,作料齐全,香。过年的餐桌上,腊肉自然是最好的,没一点肥的,精瘦。
小孩的兴趣,零食比正餐有意味。
水果糖每年都买,大白兔成了几代人的记忆。或许是大白兔太贵,我却记得另一种品牌——喔喔,图标是鸡。糖吃完了,糖纸用来做游戏,放地上,五指并拢,中空,用手去拍,再拿起,糖纸翻面就赢了。过完年,哥哥总是满兜的糖纸,年龄的差距,让我找不到丝毫的竞争优势。
平时吃不到的,过年吃了才有味。糖果也是“吉祥物”,满嘴甜,来年的日子甜甜美美、顺顺溜溜。
还有一种,叫麻叶。以前过年有炸菜,圆子、莲菜合子、馊骨等等,不过这些都是上席的,零吃是麻叶。面发好,切成三角形小片,在油锅里一炸,清脆可口。可以撒上白糖,或者盐,提味。
过年炸一袋子麻叶,可做“干盘”,更多的都进了我和哥哥的胃。
我工作单位附近有家本地餐馆,客人一到,就送两盘小吃,煮花生和麻叶。我带哥哥、嫂子去吃饭,吃到麻叶,哥哥就激动,一边往嘴里送,一遍吩咐嫂子,今年过年炸些麻叶。我看勾起了哥哥的回忆,厚着脸皮向服务员再要了一盘,哪知离席时,还剩了半盘。
(这个就是麻叶,还撒了芝麻)
选择多了,我们的胃也“花心”了。
生存随着时光流转,逐渐升级成生活。用母亲的话说,跟过去比,我们每天都在过年。吃食多了,年就少了期待,也少了一些味道。
但关于美食和新年的记忆,永远香甜在我们的味蕾深处。
【2】大年初一的饺子
新年的开始,有两个符号。一是鞭炮,另一个就是饺子。
鞭炮要从除夕开始放,噼里啪啦,辞旧迎新。饺子,要从新的一天开始,大年初一,第一顿。
过年的方式在不断变换,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高,初一早上的饺子从未改变。
在老家,初一早要“出天行”,祭天、接福。无论除夕夜熬多晚,父亲总会早早地喊我起床,祭天这种庄严的仪式,家庭成员不可或缺。柔柔朦胧的睡眼,穿上新衣服,万象更新的兴奋、劲头十足。
祭完毕,母亲把火烧得很旺了。火盆边是桌子,糖果、水果、坚果摆满,一家人其乐融融。
母亲负责做菜,父亲、哥哥和我,包饺子。摊开面片,上馅,两手一捏,一转。走过各地,每一处的饺子形状有差异。在我心中,真正的饺子形象,就是老家大年初一的,状似“金元宝”,寓意也吉祥。
后来生活丰富了,饺子馅的味道多样了。荤的、素的、甜的,父母一般吃咸的,糖的是我和哥哥的。
硬币是少不了,就两个,一大一小。没有太多讲究,谁吃到,都是一阵惊喜!也有说法,吃到硬币,来年要走大运,我们家都不信。
记得有一年,吃饺子前,父亲说:今年谁吃到硬币,压岁钱就没收。吃饭时,第一个被妈妈吃到了,却不见人吃到第二个。我吃最后一个饺子时,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我并没有惊慌,忙喝口汤转移注意力,趁送碗到厨房的间隙,偷偷把硬币装到口袋了。
吃完饭,谜底没人揭开。都相互问,没人承认,我也就溜出去玩了。
本以为,我的“骗局”完美无痕,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哪知,第二天父亲就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主题是:如何做一个诚信的孩子!父亲说,他这么说,只是个玩笑,并不会真的回收压岁钱,但是我撒谎的行为,是错的……
父亲的智慧,朴实而深刻,他总是在鲜活的大课堂上,给我指明成长的方向。
作为美食,饺子对我的诱惑并不深。但没有饺子的新年,总缺少一剂味道。
生活丰裕了,吃已经不再是春节的期待。过年期间,顿顿都是鸡鸭鱼肉,吃法也是越来越新奇。在初一,吃得再饱,也要撑下几个饺子。母亲说,最少要吃四个,四季发财、四季平安!
长大后,鞭炮都留给后辈玩了,大年初一,饺子还年复一年的吃。
新年的饺子,是个象征。像号令,把散落天涯的亲人召唤回来;像“元宝”,把日子映射得金碧辉煌;像钟声,开启了新一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