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定局隐现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乌鸦传信之后,外围的死士施行了调虎离山之计,支走了外守的人。同天楼动荡开始,死士出动,这就相当于创造出了一个两方人同处于后继无援局面的情况。
常言道,最了解一个人的从来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那个女人对温从戈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却又不肯让他轻易死去,于是便借着同天楼,布下了一个十足恶毒的局。
温从戈的身体状态,让他开局之时便落了下乘,以至于最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在这看似是死局的局面中,他不得不以一个决绝惨烈的方式,寻找着那一点点的可能,赌那几乎趋近于无的可怜赢面……
此时的魏烬除了心疼还是心疼,那疼痛在胸腔蔓延叫嚣着,久久不散。
在飞峦将伤口缠好时,他便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迅速套好了衣服,一边系着衣扣,一边快步出了帐篷。
若是那人真出了什么事,他便是拼出这条命去,也要与设这死局的人不死不休。
魏烬冒着大雨,再度回到了同天楼附近,搬动着同天楼临门左墙外的瓦砾和碎木石头,勉强腾出了一块儿空地出来。随即他用石子敲击着墙面,试图以此确定温从戈的位置。
姜植抬起手,让手下暂时停止了搬动,以此来减少多余的杂乱声音。砖墙发出的沉闷响声,声声传递着,传进在场人的耳朵里,又落进人心房。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希望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魏烬一边将耳朵附在墙面,一边敲击着墙体,心里也在暗暗祈祷着。
距离人被埋在废墟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温从戈实在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质,此时的他,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他用衣物充当容器汇聚雨水作为饮用水,可随着高热带来的口干舌燥,那点水显然顶不住体内水分的流失。
“叩叩……”
黑暗中,这声音太过明显,一下又一下传入耳中,平添了几分烦躁。
温从戈虚虚睁开眼,在确定声音来自身后时,摸到一块儿石头,侧了侧身子,撑着力气将石块不急不缓地敲在墙面上。
“阿眇!你在这儿吗?”
透过墙体传进来的声音小得可怜,可温从戈还是勉强听清了。他用石头用力敲了一下,随后喘着粗气落下了手。
以此时的身体情况来看,他也不确定还能再撑多久,可生死面前,他是决计不会选择坐以待毙的。
下定决心后,他便屏息凝神,运转着体内少得可怜的内力。
外面得到回应的人当即挽起袖子动手,姜植见状,也带人靠过去帮忙。找到位置,力气往一处使,救援速度自然会快一点。
可也仅仅是快一些而已。
众人搬动时,不自觉将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生怕造成二次坍塌。
至于破坏承重墙?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随着时间推移,雨势渐渐停了,两队人不知轮换了几次,衣服都已彻底湿透。清理十层坍塌物需要时间,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人总是无力又顽强的。
吆喝的号子声儿传进废墟之下,被困的人栖身于黑暗中,平稳地呼吸着。
他本就在逆境之中生根,恣意生长,往日再大的绝望,都无法将他淹没。这一次,自然也不会。
在体力恢复到足够他行动的那一刻,脑海中的负面情绪,便如潮水般褪了下去。
废墟之中,一簇火光倏然亮起,照亮了一张苍白却美好的面容。
温从戈将火折子放到一个缝隙中卡住,看了看位置,咬着牙艰难地将身子调转,抬手用指尖触摸着墙面。
小蛇往他怀里缩了缩身子,他将刀鞘拆下来,比了比长度,用布条将其绑在手臂上贴紧,手上握着刀鞘,曲肘而出,击向了墙壁。
沉闷的巨响之后,虎口生疼,有碎石和尘土垂落,他偏了偏头,再度出手。
如此反复,直到一块儿砖松动,他用手将砖体撬出,却发现外层还有一层加厚墙。
温从戈沉默了下,开始用刀撬动里层的砖,并将其堆放在附近,顶住容易坍塌的地方。
一切就绪后,他拆下刀鞘横卡在里层,运起全身力气,将好不容易回复的那一点内力聚集在手上,反握着刀柄,向刀鞘砸了下去。
外面救援的人只听到一声儿巨响,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魏烬很快反应过来,跑向了门口左墙位置。
那里烟尘虚微,砖和刀鞘散落在地,一把刀随之抛出——旁人不敢动的承重墙,竟被这人从内部生生砸碎了。
而这一系列动作,早已让里面的人彻底没了力气。他撑着身子扒在墙上的洞口,低低咳了两声。
房屋结构的支撑木梁撑住了其他废墟物,可墙体被破坏,上面的砖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地抖落着尘土。
魏烬伸出手想去拉人,姜植动作飞快,急忙拽开魏烬这个伤员,飞峦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温从戈,将人生生拖了出来。
就在此时,墙体彻底倒塌,伴随着巨响激荡起尘土飞扬。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点。
层云映出浅紫的色彩,与雾霭一般的蓝混在一起,此时天光已然微亮。
忙碌一宿,紧绷着心弦的千酩卫都跌坐在地,喜极而泣。
飞峦举起拳头,姜植和他碰了一拳,放松地笑道:“默契。”
被救出来的人偏了偏头,勾唇看向了魏烬,而魏烬,也一直回望,将人锁在眼里。
温从戈想,他们还没有好好告别,实在舍不得将这人丢下。
他实在累极,闭上眼睛,软倒了下去。
……
转瞬便是午后时间,阳光被浮云遮挡,散漫又慵懒地散出了淡薄温度。
莫易清联系过习思之后,便带了人手先一步去了陈家。
吊着伤腕的陈尚英左等右等,没等来那漂亮的矜贵公子,却等来了另外两个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莫易清抬手将人散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白花花一片,围着韩苏木的剑门弟子,不由撇了撇嘴。
一身白衣当仙气潇洒,可刚给程家办完葬礼的他,莫名觉得这场景,活像一群披麻戴孝的……
他是真想不通那帮人,为什么那么喜欢一身白扎堆儿,好似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正派似的。
陈尚英看看剑门弟子,又看看莫易清,犹豫着开口:“那个,你们是……?”
莫易清现在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可面对询问,还是友好回答道:“温公子他们有事来不了,委派我们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这样啊……”
陈尚英心里忐忑,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坐在原地。
莫易清惦记着事儿,心情一般,脚步一点便落到树上,靠着树干打了个哈欠。想着快点将事情解决,好赶回云山。
韩苏木话本来就不多,只向陈尚英点了点头,便带着弟子分别寻了隐秘处待着。不多时,陈家大门被推开,进门的人身后跟着几个打手。
莫易清皱了皱眉,知道这一次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那进门的人一看陈尚英吊着的手腕,啧了一声儿:“哟呵,英哥这手怎么了?”
陈尚英脸色难看,回道:“半夜起夜,不小心摔了。”
那人一脸幸灾乐祸,嘴上却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你这样子,摔得不轻啊。”
陈尚英冷声道:“彭九,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虚头巴脑的样子忒恶心人,还是省省吧。”
彭九被骂了也不恼火,笑道:“嗳,我知道咱们不对付,你也犯不着一见面就埋汰我吧。”
陈尚英皱了皱眉,说道:“看样子,你就是和我交接的人?”
“自然是我,不然你希望是谁?那位可不是你能见到的。”彭九笑眯眯坐到陈尚英对面,“英哥,小弟还以为,这钱你不赚了呢。”
陈尚英挑了挑眉,随口道:“有钱不赚?我傻?”
彭九了然,压低声音道:“英哥,我跟你谈一笔生意,出价买你手里的货,如何?”
怀孕的人不好找,这人手里有,他自然想着从中捞一笔。
陈尚英也算摸爬滚打混出来的,怎会看不出这货打的什么主意?这算盘都要打到他脸上了。
他勾了勾手指,嘴上问道:“这都好说,只是,你能给多少?”
彭九想了想,凑近陈尚英想要报价,可话还没开口,就被突然发难的陈尚英一拳打翻在地。
莫易清微微诧异,没想过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
彭九被手下搀扶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怒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疯了不成?”
陈尚英啐了一口,说道:“老子打的就是你这杂碎!你想赚钱我可以理解,可人总得讲点良心吧?这种丧良心的银子你拿着不烫手?”
“良心?哈!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不成!”彭九说到这儿反应过来,眯了眯眸,“合着你是拿了钱不办事?找乐子来了?”
陈尚英冷嗤一声,把怀里的银票甩到彭九脸上:“老子就从来没想过办这事儿,这银子,你留着买棺材吧。”
彭九气得不轻:“愣着干什么?我是请你们来看戏的?给我上,砍了他,他死了,我看这片地界谁还能拦我!”
打手抽出武器的一瞬间,却纷纷倒了下去,暗中出手的,是莫易清的下属。莫易清从树上跳下来,歪头捏了捏骨节。
“这么嚣张?动他?问过我没有?”
对于彭九这样的人,莫易清出手用不了三招,就把人摁到了地上。他一脚踩着人,手臂搭在腿上,一脸无趣。
韩苏木现身,皱着眉说道:“江湖不欺白丁,你这样,未免过分了些。”
打人三招,把牙都给人家打掉了……
“小剑仙,你就该改个称呼。”莫易清抬眼看了一眼,歪头想了想,嘲讽开口,“日后喊你小菩萨如何?”
剑门弟子气恼至极,愤慨道:“你!不许对大师兄不敬!”
“嘿我个暴脾气。”莫易清本来就心情不佳,此时一把火拱上来,撸了撸袖子说话也不客气,“爷就不敬了怎样?打一架?剑门哪位啊?有什么用啊?人是我们找到的,事儿是我们查的,你们坐收渔翁之利也就罢了,还要谴责爷做事不合规矩?爷还就告诉你了,我不是江湖人,少拿江湖规矩压我。”
剑门弟子被他喷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莫易清不理他,拍了一把彭九,问道:“赚的什么丧良心钱,说来给我听听。”
彭九咬了咬牙,死不承认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莫易清啧了一声,“我也见过嘴硬的,不过没事,等你牙被我掰下来,骨头被我敲断了,该知道的你就都能知道了。”
彭九惊恐地瞪大眼睛,挣扎道:“你横不能不讲道理,这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我就是不讲道理。”莫易清一把扯住彭九的头发,迫使其仰头对视,他却一脸淡然,“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你最好别挑衅,也别挑战我的耐心。”
这人看似不在意,可字字句句透出来的,却是一股要杀人的意味。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