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刹那间,心底涌起一股热流——又慢慢地上升——直至在眼窝里溢出——热泪滚滚。就这样,常常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仿佛内心涌动着一股炙热的岩浆,随时要喷发出来。
总是想象,在这孤独的人世,有一个知己,他可以是异性——是老了的,牙齿松动;大幅便便,头发花白;但是他收拾的一尘不染,从头到脚都流露出慈爱、温柔、正直的波光,最重要的是——他懂我,知我,爱我,疼我,懂得我的快乐和忧伤。她也可以是一位优雅的同性,不分年龄大小,也不分美丑,她在我哭时,给我她宽厚的肩膀,她在我笑时,陪我一起哈哈大笑,她在我难过时,陪我一起抽烟喝酒,并且从不认为这是我堕落的表现,而是完全理解我是因为生活中求而不得而生出的极致的孤独。
这孤独又延伸出忧伤——这忧伤是蓝色的,是蔚蓝的大海的颜色,也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的颜色。
是的,是蓝色的忧伤。
仿佛黛玉一般蓝色的忧伤。
闺蜜来看我,长着桃花杏眼笑起来风情万种的她,听我跟她讲对百姓和社会的担忧,听我跟她讲对真情真爱的向往,她“咯咯”地笑起来,“咦,看不出来呀,你还有一颗少女心呀?”她撅着粉红的小嘴巴取笑我,她说,她现在只对赚钱和生意、事业感兴趣,什么真爱呀,真心呀,那都是假的,是电视剧里编造的。
我的心便沉寂起来,有淡淡的忧伤,像浓雾一样,氤氲着散开。
是的,是忧伤,是一个人的忧伤。
想起来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行走,一个人的追求,一个人的真情,一个人拼命的爱,一个人认真的付出,然而没有一个人珍惜这样一种情怀,心底的忧伤便像浓雾一样,浓稠到化也化不开。
去冬,当一个人赤着脚走在三亚的海月广场,远处蓝色的海洋轻轻地掀起白色的波浪,“哗…哗…”冲击着海岸,远处人潮如流,高楼林立,而我,突然满心忧伤。
坐在海月广场柔软细白的沙滩,忧伤的情绪包裹了我整整的一个下午——想起了过往的几十年,想起了爱过的那个人,怎样决绝地转身?想起来半生风雨,二十年沧桑,想起来留在老家的儿子,活泼可爱的笑脸,忧伤的气息包裹了我的内心。
一个人抽泣了一个下午,在阳光艳烈的海滩,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肿得小叶桃红的眼睛——忧伤的心,没有一个人能懂。
直到黄昏日落,夜幕垂下来,凤凰岛上五座贝壳形建筑上的霓虹灯亮起来——变换着梦一样的色彩。我一个人,赤着脚慢慢的走回去——像一个被红尘遗忘了的人。我一个人的日子,面对了多少红尘中这样的虚妄?面对了俗世中多少这样的冷漠?满腔热烈的爱,被多少无情的人像垃圾一样丢弃?万水千山,走过的不过是一场场逃离现实的桃花坞。
我知道,城市并非消遣之所,也挡不住往事随风化云烟,朝绾青丝暮玩雪。我也知道,心中有爱,贪恋红尘,只要不死,便向往那带粉的春色,抹黛的宫墙,更爱一身的青衫,面带笑容的你——即使你在梦的深处,云的深处。
现在已不忧伤了。或者已把这蓝色的忧伤深深的埋在某一个地方。
将二十年的过往化成烟,化成云,化成雨,带泪的雨,洒向湛蓝的天空。
因为闺蜜说:“四十岁了,不能再像少女一般有玻璃心,有真心,有真爱,有真情,而是要学会保护自己,懂得尘世都是一种虚妄,爱情都只是幻想,回到现实中来吧。”
于是,收起那些难忘的,关于爱海情殇里的长长短短,收起那些起起伏伏在记忆中的波峰浪谷,收起那些守护在内心深处的春光萤火,一个人行走在清冷的月色天青里,再无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