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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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木哥,终于开启了我一个人的旅行,既期待又紧张。期待的是我曾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感受过那份自在与随心所欲的自由,紧张的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一个人了,担心会不适应。

这一站我来到了青岛,自小就有一个赶海梦的我,从没那么亲近过大海。它与湖不同,与河流不同,与小溪不同,在我眼中它是一个另一个世界。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就能感觉到它的热情与奔放。热情我是有的,但奔放离我太遥远。

提前预定了一个临海的房子,价格四位数,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住下来。

这是一家中规中矩的院子,没有想象的后花园,也没有大大的游泳池,进了门就是一片绿荫,遮阳布下摆了几张躺椅和小桌,里面没见一个人,空空的,纯属摆设。办理入住手续时,心里有些失落,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或许订一间离海远一些,但认可度高一点的酒店更合适。

打开房门,扫了一眼,心情稍缓和了些。飘窗上是定做的日式榻榻米,中间有个可升降的桌子,两边摆着圆形草垫,看起来很适合冥想打坐。床上用品是暖暖的米黄色,不是那种死寂的白,这点正中我怀。枕头是透气的竹制品,摸起来凉凉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那种松软的,一压就塌的丝绵枕。最让我满意的是窗前的桌子,以往住酒店,都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酒水饮料或电视机,这里竟然放着一张小小的沙发,旁边摆着个更小的桌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很喜欢,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躺在上面看晚霞的样子。

休息了片刻,等待晚霞似乎太过漫长,索性出去溜达一下。

出门前换了件新衣裳,这是离开甘肃时临时买的,当时一眼看中了。是一件墨西哥风格的红蓝色条纹连衣裙,长下摆,中短袖,高领口,,腰间是波浪的线条,又有点像锯齿状,柔和中多了些个性。那边的天气太热,紫外线强烈,不适合穿,这里在海边,感觉刚刚好适合。

为了搭配这件裙子,我特意挎了个小布包,纯手工的,抽纸盒那么大。头上戴了顶遮阳帽,暗灰色的,有点像渔夫帽,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顶。

我不是第一次到海边,也不是第一次闻到海水的味道,但这一次,我有一种全新的感受,希望从这里获得更多的惊喜。肩上挂着相机,一看就是个外来客,当然还有这身奇怪的打扮,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这种不适感似乎已经随着年龄的变化而淡化了。

“嘿,小姐,买串珍珠项链吧,你戴上一定很漂亮,价格也很美丽,前面不远就是栈桥,你可以戴上它站在那里拍上几组照片。珍珠哪里都有,但我这里的珍珠才能配得上青岛的栈桥,来吧,买上几串,可以送给家里的妈妈阿姨、姐妹妯娌,小姑娘也可以戴的......”一个小伙子像风一样飘到我身边,他的皮肤晒得黝黑,满口大白牙非常醒目,看着那嘴巴一张一合,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推销珍珠项链。

“哦,谢谢,不用了,我很少戴。”说着就要走开,谁知竟低估了他推销的热情。

“小妹妹,错过我这家,别处可没有那么好的珍珠喽,你来看看这质感和色泽,来,咱们透过太阳光看一下。”说着他提起一挂项链高出头顶,迎着太阳光,继续说:“你看,白色中透着淡淡的玫瑰红,淡蓝色中透着一些不明显的黑,这都是纯天然的珍珠才有的色泽,你们平时专柜上看到的五颜六色、鲜艳纯净的那种,都是人工合成的。你再看这个,它们是半透明的,阳光下的虹晕是多彩的不规则的......”他娓娓道来,听起来非常专业,我不敢提出任何质疑,以免显得自己很无知。

“你珍珠很好,可是我真的不需要,谢谢。”我客气的走开,加快了脚步,担心他再追上来。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嘿,小姐,买串珍珠项链吧,你戴上一定很漂亮,价格也很美丽,前面不远就是栈桥......”他已经拦住了下一个游客,开始了熟练的推销。

我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那小伙子口中提到的栈桥,珍珠我不懂,但这桥应该是真的。一条像甲板一样的长桥从陆地延伸到海中,尽头是双层塔顶,金色,像皇冠。可能是淡季,远处稀疏有几只飞过的海鸥,发出东道主的鸣叫,我向它们招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除了我,桥上还有几位游客,一边欣赏美景,一边驻足拍照,心情都是格外的好。我端起相机,聚焦到远处,真漂亮啊,湛蓝的海水,蔚蓝的天空,水天一色中飞过几点黑几点白,怎么拍都是绝美。

沉迷于拍照我,不小心挤进了一对情侣中间,发现后赶紧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他们人蛮好,一直在说没关系。男生是个眼里有光的小伙子,浓眉俊眼,皮肤白皙,笑起来很好看,女生穿着连衣裙,和男生的白T配成情侣装,身材娇小,皮肤白嫩,两人站在一起非常般配。

“我帮你们拍张照片吧?”我忍不住地问。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好啊!”听得出男生很开心,女生倒有些娇羞了。

我从镜头里望着他们,女生将头歪向男生的肩膀,男生伸出比耶的手指放在女生的头顶,一脸宠溺的样子,真美啊,我默默赞美着。

这时发现桥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大概有十几个人,不同的面孔却有着同样的笑容,连我一起,似乎都拉近了距离。我又帮几位游人拍了照,有年迈的老夫妻,有抱孩子的女人,还有一双八九岁的孩子。

“你们是兄妹吗?”我问,随手按下了快门。

“不是”女孩抢着回答。

“你们是同学?”

“不是”

“我们是爸爸妈妈!”男孩压不住的兴奋,女孩随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又帮他揉了揉,男孩只是站在一旁傻笑。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两个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在一场王子迎娶公主的游戏里,男孩娶了女孩,从此他们就认为长大后就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继续生活在一起。

多么纯粹的喜欢,童年真好。

终于到了塔中,里面挤满了人,我沿着墙边往里走,直接登上了二楼。

这里简直是另一片海滩,夸张的蓝,大片的云,一群栩栩如生的海鸥展翅在天空,近到触手可及。四面墙的展柜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在一个角落里,有个专业摄影师正在为往来的游客拍照留念。身后是一张超大的幕布,背景有海滩鸥群,潮水浪花,有远景的栈桥金塔,近景的海螺螃蟹,不停有人站上去,露出满脸的笑意,一张张身临其境的照片像变戏法一样的从另一台黑色机子里涌现出来。

看的太入迷,竟错过了海边的落日,出来时,栈桥上早已亮起了灯。但仍有很多人停留在这里,一边散步一边闲聊,悠闲自得的好不惬意。正想着一会回去干嘛,发现人流之外有个身影独自站在围栏边上,一动不动。出于好奇,我慢慢靠近,才看清是个小姑娘,头发是那种女生中少见的短发,侧脸看去像个英俊小生。她没有发现我,我却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像个行为不轨的坏人。好奇心驱使我靠近,但社恐的举止又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

此时我和她并排站在一边,中间隔着两三米的样子。她没有发现我,我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些。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又觉得不可能是认识的人。

我们同时转过身,看向他,这不就是白天推销珍珠项链的小伙子嘛,他竟然还在这里,我仔细看了一眼,他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

“你怎么来了?”身旁的短发女生突然问,原来他们认识。

“喊你回家吃饭啊,出门连手机都不拿。”明明是责怪,却听不出一丝埋怨的语气。

小伙子并没有认出我,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察觉出我和他正在找的人好像也不熟。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似乎都忘了回家吃饭的事。我眼神游离在他们身上,揣测着两人的关系,夫妻?不像,小伙子明显比女生大了许多,兄妹?好像也不像,他的耳垂是薄的,鼻翼也有些宽大,而她的耳垂是那种精致的有肉型,看起来很有福相,鼻梁到鼻翼也是生的漂亮,如果是兄妹,那父母岂不是太偏心了。想到我和我姐,虽然长相不是特别的相似,但五官一看就是一个妈生的,不会有那么大的不同。朋友?这倒有可能,而且是关系特别好的那种。正当我毫无边际的遐想时,小伙子突然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他转过身去,和女生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又刻意朝这边看了一眼。

刚要抬脚离开,她喊住了我:“请问,你认识沈丹吗?”

在这里听到我姐的名字,除了惊讶还有一丝陌生感,“认识”我犹豫了一下,诚实的回答。

“怪不得,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像,我们白天是不是见过?”他问。

“哦是吗,可能吧。”我装作不记得的样子,海边的小商贩一天要接待上百名游客,果然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样子。

我们沿着海岸往回走,一路上听他们讲着和我姐之间的往事。

三年前,我姐来过一次海边,那天她就站在我们刚刚停留的栈桥上,不同的是,那天下着雨,天空没有星星。

栈桥上的小姑娘叫陈小菲,今年三十五岁,旁边的小伙子,就是白天在海边向我推销珍珠项链的那位,叫贾可,今年三十一岁,既然两人不是一家人,那应该就是好朋友了,或者是情侣,可两人怎么看都不太像恋人关系。

“你竟然三十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表示惊讶的同时也表达了歉意,希望自己的反应没有冒犯到她,因为她的体型、脸庞、笑容都像极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你的身份证不会是假的吧”我忍不住调侃,仍不敢相信她的年龄。

“谁说不是呢,它本来就是假的。”她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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