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0 子謂伯魚曰:女(汝)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墻面而立也與(欤)。
〇为,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朱注)
〇此章是孔子教伯鱼重修齐以端化源也。古称治经之学曰为。孟子称为诗,汉书称或为雅或为颂,其例也。称曰为者,明其为人在此经矣。故礼经解言深于六经者,必实之曰“其为人也”。孔子庭训,固诏伯鱼以学诗矣。今言周南、召南,举学诗之要焉。诗序云:“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说、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此以知修身齐家,则道化行也。故序云:“关雎,后妃之德也。麟趾,关雎之应也。鹊巢,夫人之德也。驺虞,鹊巢之应也。”盖道化行也。大学称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此为周南者之义也。襄二十八年左传云:济泽之阿(小边的薄土),行潦(路边积水)之频藻(皆水草,作祭祀之用),寘诸宗室,季蘭(古少女名或字)尸之,敬也。此为召南之义也。(简朝亮)
17.11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
〇礼呀礼呀,就是供玉献帛吗;乐呀乐呀,就是敲钟打鼓吗。
〇此章是欲人深思礼乐之本也。礼之本在安上治民,乐之本在移风易俗,玉帛钟鼓其末也。时人忘礼乐之本,而沾沾于文物铿锵之细,岂礼乐之谓乎。细玩六云字,知当时礼乐皆为虚文矣。虽然,尚虚文而无实意犹可言也,人心坏而礼乐废不可言也。(唐文治)
17.12 子曰:色厲而內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欤)。
〇色厉内荏,外矜厉而内柔佞也。窬,同逾。譬之小人,外虽持正,内有盗心。
〇此章是孔子为饰貌者警也。礼记表记篇曰:情疏而貌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彼言柔恶也,如下章之乡原。此章则言刚恶,其言盗不同而同,皆诈伪而无诚实也。穿窬之盗,所谓充其类也。孟子曰: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矣。盖穿窬者,非必专为盗物者也。苟充其类,则天下之穿窬者多矣,诛其心也。(唐文治)
17.13 子曰:鄉原,德之賊也。
〇原,与愿同。以其善原人意,乡里之人皆好之,故谓之乡原。乡原不直于己,求媚于世,甚于穿窬,故曰德之贼。(戴望)
〇此章是孔子严乱德之防也。乡原之名自孔子始立,盖指学圣人之道而伪焉者,其托迹近于中庸,最足以当乡人之好,而其阉然媚世之情尤令贤愚尽厌。孟子言乡原者云: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乡愿似近于德而其实相远,狂狷似远于德而其实相近,圣贤取狂狷而恶乡愿有以也夫!(四书日讲)
17.14 子曰:道聽而塗說,德之棄也。
〇此道听之而彼途说之,病其口快也。盖入乎耳,出乎口,而无著乎心,弃德言也。(戴望)
〇此章是见人当蓄德也。凡人闻一善言,必存之于心,体之于身,方有实得,而德为我蓄。若有所闻,不能体验力行,徒事侈口谈论,此入耳出口之学也。荀子云:君子之学,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小人之学,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尔,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盖与此经义同。易传云: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彼自弃其德者岂能然邪?盖学问之道,以黙识为功,以主静为要,心存则气静,气静斯言寡。然则谨言为蓄德之方,而存心又谨言之本欤!(四书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