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布谷鸟的叫声,麦子一天天变黄了,成熟了。又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了。
那些年收麦子的场景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麦子快熟了,要先提前一段时间,趁着雨后,把打麦场平整平整,铲除掉杂草,仔细点的人家还要用大黄牛套上碌碡把场地碾压瓷实,省得碾麦子的时候不方便。
布谷声催得越来越紧了,父亲已经去家里的几块地里查看了好几遍,终于决定第二天早上要开始收割岭上那块地里的麦子了。
头天下午,早早的,父亲就端来半盆水,圪蹴在院里的大桐树下,在那块青色的长条的磨石上使劲地磨擦家里的那几把镰刀,直到磨得锃亮,看起来锋利无比,才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放到架子车上。顺便准备好捆麦绳,木叉等其他工具。
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中,娘就喊我们起床。父亲牵牛,二哥驾车,我和姐姐跟在车后。也就凌晨三四点左右,天黑蒙蒙的,星星还没有褪去。父亲和二哥要看路赶车,我和姐姐睡意还没完全醒来,一路无语,只听见车轮的吱吜声。
到地里了,父亲拴好牛,每人拿了一把镰刀,各自占上一垄麦子,也不说话,埋头割麦。父亲和二哥是干农活的好手,一会儿功夫就把我和姐姐落在后面很远。
不知割了几个来回,天终于亮了,父亲和二哥开始给架子车上捆麦子了,捆好了好拉到打麦场里晾晒。
给架子车上捆麦子也是一门学问。两边的麦子要装得平衡,还要把绳头扎紧,要不然路上颠簸,麦车可能会翻,麦子还会撒在路上。
父亲和二哥往回送第一车麦子,我和姐姐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半躺在麦秸上,啃几口干粮垫垫肚子,就着娘晒的豆豉。清风徐来,麦浪无边。此刻的心纯净得像那片蔚蓝的天空,欣喜得像那片成熟的麦子,地久天长……
太阳越来越毒辣了,快晌午了,父亲和二哥已经跑了几个来回了,牛困人乏,该歇晌了。“把东西都拿好了,回吧。”父亲招呼着。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和姐姐收拾好镰刀,拖着疲惫的步伐,跟在牛车后往回走。这个麦收季的第一晌收割才算结束。
可对于整个麦收季节来说,这才仅仅是个开始。还要摊场、碾场、起场、扬场、晾晒,至少要持续半个月左右,中间还怕老天爷变脸,下连阴雨,否则就前功尽弃,那可是一大家子人一年的口粮呀!
……
“布谷!布谷!”,窗外的布谷声把我从记忆中唤醒。湛蓝的天空中,浮着几丝白云,又是一个艳阳天,正好割麦。
可如今却已不种麦子好些年了,父亲走了,娘老了,当年割麦子的兄弟姐妹也各分西东,各奔前程,各自品尝着自己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只不过偶尔会想起那片蔚蓝的天空下,那片无边的麦浪,以及打麦场上的尘土飞扬……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四十年来踪迹,山河岁月飘荡。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