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小简看上去憔悴不堪,心事重重,完全没了往日喜笑颜开的样子。我忍不住拉住她,想问个究竟。没想她一坐下来,就连声叹气:“完了完了!我惹上事了。”小简年纪不大,但久经世事,此番容颜失色,必是遇到大事了。听她一五一十道来,原来是她办的培训班被人盯上了。
小简是个能人,典型的山东姑娘,能吃苦,会赚钱。自己白天在体制内工作,早几年瞅准时机,在家附近租了一套房,办了一个简易培训班。因为家对面就是一所中学,也算因地致宜。这个培训班,主要为这个中学的学生提供托管服务,也请了几个老师辅导作业。虽然这几年培训班办得顺风顺水,也赚了一点钱,但小简心中一直隐隐担忧。
培训班是一个灰色行业,各地教育局每年三令五申,严禁办此类课外培训班,无奈市场需求极其旺盛,屡禁不止。小学每天下午三点半就下课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哪能在这个点去接孩子?初中作业现在大多数家长们已辅导不了。于是,托管服务就这样顺运而生。想必每个小学、中学附近,不知潜伏了多少这样的班吧。
前几天,小简接到一个电话,自称学生家长,想为孩子报名参加培训班。但听声音非常年轻,一点不像中年人(暂且称A君吧)。作为一个经常要防记者防同行,心中时刻绷着一根弦的资深培训人士来说,她感觉不妙,勉强敷衍过去。
昨天,她又接到A君的电话,说是到了她培训班的楼下,想上去看看环境如何。
小简心中那根警觉的弦立刻弹响了,一定是同行!连培训班的地址都知道!难道是对面那幢楼的培训班派人来侦察?虽然培训市场需求旺盛,但培训班依然竞争激烈。作为在此行业摸滚打爬了几年的资深人士,她早早就摸清了附近这所中学旁边潜伏的几个培训班。这次,她当然不会请竞争对手过来侦察自己情况的。因此,她找了一个借口拒绝了,说在外面无法赶回去。
放下电话,聪明的小简立马请各路朋友查来电号码归属。朋友查好电话告诉她,此号码归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所有。听到此消息,小简心凉了半截。不是同行,却是记者,都是冤家。看来此次是躲不过了,被电视台的人盯上,培训班的命运堪忧。这就是这些天活泼开朗的小简心事重重,一筹莫展的原因。
心事归心事,小简私底下利用各路人脉关系展开了调查。她甚至查到了此电话号码归属人——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就住在她家对面楼。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敲门去探探口风,看看来人意下如何。
为了知己知彼,她加了对方微信,然后装作啥也不知道,偶尔与神秘来电闲聊几句。
经过几次聊天,A君可能感觉到了她的诚意,忽然很好心地告诉她,他是市信访办的办事员。有人通过8890举报她的培训班,因此信访办主任派他来了解情况。对方在微信里言谈老练、口风成熟,完全不像上次电话里的声音那样稚嫩。
他问小简:“你知道附近还有培训班吗?如果举报的话,可以立功。”老练的小简告诉他,她知道附近几个培训班的情况,但绝不会举报。都是吃同一碗饭的人,何苦为难彼此呢。
经过几天的聊天,小简与A君混得有点熟了,于是,她以朋友的口吻请他能否帮帮忙,不让这事扩大呢。A君在微信那头沉吟良久,半天才说:“看你人不坏,我动用动用我的关系,给你想想办法吧。”
过了一天,A君告诉她,她的培训班举报电话没有上报到上级部门。8890投诉电话太多,有一定的上报率,如果情节不严重,就被压下来了。
小简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因为这事,这几天她都把培训班停了,以防电视台的人随时过来。这天,培训班有位学生的家长听说培训班停了,以为孩子说谎,便带着孩子上门来问问情况。因为是熟人,小简便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学生家长听说电话号码是市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连忙问孩子:“你班的某某不就是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的儿子?”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A君原是孩子初中同班同学,由于成绩不好,个性极强,前阵子已转学到另一中学。据说经常在课堂上给老师挑刺,如果他认为老师哪点做得不好,立马会举手站起:“老师,你违反了教师守则第几项第几条。”因此,学校老师对他头痛不已。他有个爱好,爱打举报电话,爱举报培训班。如果学校哪位老师暗地里办班或者给一些学生开小课,无一例外都被A君举报过。
小简说:“我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没想到这些天被这小屁孩玩得团团转。人都老了好几岁。十三四岁的初二学生,江湖套路深啊。”
最近,小简接到消息,A君又去骚扰对面楼里的培训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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