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导师可以有多重要?

前两天,有位很久没联系的师妹私信问我到底要不要读研,并问我选对导师重不重要,也许在她和很多同学看来,如果跟不对导师,那读研读博还不如毕业工作。而我的回答是,“专业很重要,导师也很重要”。

说“导师”可能过于专业,其实,好的老师都很重要。这让我不禁想起爷爷曾在信里写给我的故事:

爷爷说,那天早晨他去早市买菜,突然遇到一位多年前教过的学生,由于年份久,学生也已年近60,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爷爷,兴奋地跟他打招呼。学生说:“老师,你还记得吗?我20岁那年,母亲去世,在路边垂头丧气,您骑着自行车刚好路过,看到了我,就把车停稳,下车关切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写道:“其实我早就忘记了,不过这可能真的是一种习惯吧,他们都像我的孩子,路边遇到了,怎么能不停下问问。”

想说的是,好老师的影响,远在课堂之外。除了那些冰冷的知识,他们更以身作则去教你如何正视与看待生活。

不夸张的讲,他们在部分重塑你的性格,以及你的学术态度。

说来自己很幸运,在本科与研究生阶段都遇到了好导师,他们虽然一中一美,分别毕业于北大与斯坦福,个人性格与研究风格也不尽相同,但都对我产生了重要影响,也让我坚信,好的导师不分地域国籍,只要虚心学习,终会让你受益匪浅。

香平老师是我的本科导师,在我大二时相识,一直到今天还保持着联系。

其实,大一刚入学时,我便听过她的课。当时听完感到十分惊艳精彩,要把写作课的技巧与乐趣结合起来是很难的,可她的课堂,永远那么生动又富有创意。后来得知学校有“本科生导师制“的传统时,我便去系主任办公室诚恳要求,后来,他和蔼地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直到现在,我还很庆幸自己的那次努力的争取。都说导师与学生是一次双向选择,可是,当他们并不熟悉你的时候,你唯一应该做的,就是亮出你自己,争得主动权。

香平老师有着东方女性的温婉与大方,她热爱中国文化,经常穿旗袍给我们上课,回顾听她课的两年以及作为毕业论文指导的一年,她主要教会我以下几点:

首先,是对生活要时刻保持着优雅。当时,这对一个刚刚冲出高考重围进入象牙塔的学生来讲,可能领会不深。后来慢慢懂得,她是在教我们以一颗欣赏的心面对生活。生活的美好见于一花一草,一个角落的细节,与一个转身的微笑之中,而只有从心底热爱生活,才会激发出自己的潜力去完成自己的梦想。第一次去她家,她笑着告诉我,家里的每个细节都是她和她爱人共同讨论设计,从门口鞋柜的形状与拐角的盆景,用心之至。记得在写毕业论文初稿阶段,我天天去图书馆,写了很多,但总觉得不满意,她后来给我发邮件说,不妨先停一停,过几天再看自己的文字,说不定会有新的视角,事实果真如此。有时,比一味向前更重要的,是适当放慢步伐,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只要前进的方向不变,“慢”即是“快”。

其次,是要有随时记录下自己想法的习惯,方法可以因人而异,有笔记本,手机,便条簿等多种方式。对于一个想记录生活的人来说,灵感都是上帝与你说的悄悄话,转瞬即逝。你只有及时记录下来,才有可能日积月累成为你今后的素材。这个习惯我从大一开始做,坚持至今,手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小本子。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这一路走来,记录下的,不仅是生活中的感悟,也是自己的点滴成长。

最后,她说,若想读懂一个人,就要尽可能多得去了解他的经历。他曾经读过的书,走过的路与爱过的人,才使他成为今天的自己。我当时毕业论文选定的作家是史铁生,她便要求我不仅要读他的全集,也要读他出席活动的表现,还要读些他欣赏的作家作品。这样才叫多维度的了解一个人。而你只有了解了一个人,才有资格去按照你的理解评论他。记得她在辅导往届学生论文的时候,她的一位学生选了韩剧主题,她为了能够提供更好的指导,便把学生文章中提过的韩剧都看了一遍,在这过程中,她深深体会到了学生想写出的感情,自己也喜欢上了家庭气息浓厚的几部剧。寓教于乐,教学相长。其实,想要真正读懂一个人是很难的,但我们但凡有机会多接触,就必须全力以赴。

后来,我顺利的写完了毕业论文,也申请到了自己想去的学校和专业,她发来一封意味深长的邮件:

"论文修改稿我读了三遍,史铁生的部分让我感动到流泪。想起去他家看他时的情景,从他家出来,街灯初上,我从美术馆前打车回北大,坐进车里,眼泪止不住地流。生活原本不公平却又是那么公平,让人唏嘘再三。今细读你论文,再次为他流泪,也为我们。世上因为有这样的人,我们更应该珍爱生命,不虚度,不枉费,勇往直前。"

不虚度,不枉费,勇往直前,这也是我一直告诉自己的话。

如今,我时时向她汇报我的近况。前不久,她高兴地告诉我她也开始练字了,在写隶书,那一瞬间,觉得我们随时都能穿越回学校湖边一样。也许,一个好导师便是这样,跟你一起热爱生活,交流想法,亦师亦友,不受地域与时间限制。

本科毕业后,我一个人去了美国读研,Alex便在那时成了我的研究生导师。我们学院人不多,典型的小班制,而且那一学期,系里入学的中国人只有我一个。可Alex是很典型的美国人,有一个带草坪的小别墅,家里有着三个孩子两条狗。身高192,体型与长相酷似《哈利·波特》中的海格。我心里曾不止一次的诧异为何他会选我做他的学生。

首先,他会随时给你做出他认为正确的推荐。他是一个工作狂,回邮件的速度比短信还快,他很急切地想了解你的学术爱好与关心的话题,一旦在日常中读到看到对你可能会有帮助的文章或材料,都会第一时间发给你。我常常早上七点起来查邮件,发现好几篇PDF文档都是他凌晨或清晨5点发给我的,当时真是感激又感动。我想,对于一个醉心学术的教授来说,他们永远欢迎与欣赏一心求学的学生,并喜欢力所能及的提供他们所能做到的一切,国内国外皆是如此。我刚到美国时,是怯于在课堂上主动发言和与人辩论的,这个局面慢慢改变,最大原因,就是我发现,无论你站在哪一方,观点如何,他们都会耐心而认真的倾听,而后给出自己的意见。这种平等而舒服的交流让我自然释放了自己的顾虑与戒备,所谓课堂气氛,其实就是一种自由而舒服的感觉。

其次,他对待学术的严谨态度令人叹为观止。刚开始做论文的时候,我还不明白引用与备注每句话的重要性,做的标记也不够规范,为此他总是给我做好示例附在邮件后面。每周一次的论文修改时间,他都将我的论文打印好,和我面对面,当场在上面用不同颜色笔勾勾画画,他说打印出来比电脑上的文档更能让他认真对待,也会让我印象深刻。他也是个细节控,从不放过一个停顿与标点,连不合适的标点都要帮我改过来。对于我这个国际学生,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苛刻。后来,由于他是一个教育类国际期刊的主编,我做过他一年的主编助理,他教我如何做好时间管理,把每个撰稿人建档以及将他们的论文归类,工作虽然琐碎,却十分有意义。

再次,他让我明白,了解老师的爱好与偏向是把双刃剑。对任何一个老师,随着接触越来越深,你会逐渐知道他们的喜好与偏向。这在无形中会影响着你的学术各方面,从选题到论证方法。Alex是个数据控,又是个定量分析专家,所以班里同学论文选题,都习惯性地把定量分析作为主要分析法,我也不例外。当时我对各国艺术教育的政策以及考级制度十分感兴趣,但又苦于找样本和建模,一个论文初稿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后来Alex看出了我的纠结,语重心长地说,“我擅长定量分析,但并不意味着你的论文就要定量分析,我不会因为你选择定量而给你高分,我只关心你是否能通过你的研究获得帮助与启迪。你的这个选题,显然用定性分析更好,你擅长文字的层次,但如果运用定量所传递出的逻辑思维,会更加出色。”短短几句话,让我从自己的牢笼中解放出来,我仔细地文本比较各国考级方法与标准的差距,也运用一些定量工具,最终交出了满意的答卷。从小到大,我们经历过很多场考试,尤其是文科陈述类问题,我们似乎很急于知道出题人的偏好,认为只要顺着写,便会水到渠成。其实并非如此,是Alex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了美国课堂随处可见的“批判性思维”与“辩证性思考”。还有一个例子,一次闲聊,我问他:“Alex你为什么对中东地区的教育问题感兴趣呢?”他平静地说:“作为一个美国人,我知道美国教育在一些方面比较出色,可是,做学问要有全局观,我想去关注那些有战争或内乱地区的教育,那里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处在一个危险地带,这种教育边缘地区的矛盾冲突,会让你有更深的思考。”他的几句话让我吃惊又惭愧,也直接导致我把那门课的论文主题定位了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后来,经他的推荐,这篇论文入选了多伦多国际教育会议。

课堂之余,他一直有建“Alex学生小组”,我们会周期性收到他的晚餐邀请,大家一起去他家,从户外烧烤到户内自助,再到一起晚上在他的院子里边烤棉花糖边看星星。他会骄傲的给我们介绍他的妻子和孩子,仿佛我们就是一个和谐美满的大家庭。

如果说香平老师教会我面对生活的正确心态与心境,那么,是Alex让我明白,这世上永远有人需要关怀,既然我们可以离他们很近,就不该袖手旁观。还有,学习与工作之外,你还有生活。请时时找回学术之外那个“本真”状态的你,这是比学习更重要的事。

有人说,“和一个好导师相遇,就像是相亲时遇到了真爱”,这句话有点道理,也并不尽然。面对好导师,只要你需要,他们永远都会为你留出时间,哪怕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可是,这个社会好导师并不少,老师们的性格与风格已经养成,高山在前,你是否能把他们的教诲与建议全力以赴的实施呢?所以,请拿出你的热情与执行力,“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脚下的路,不是导师一路引领的路,而是通向自我的路。

他们是生命中的贵人,虽然只在一程相伴,却感恩一生。其实,好的导师不单只学术方面,而是默默存在于你人生中,你,发现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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