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属猴,也的确是个猴女子,小时候尤甚。
自打会走路,小区里的阿姨们一见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几乎见不到我家姑娘走路的时候,都是跑的,总看到她奶奶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
两岁,小区的健身器材那一片,别人家的女孩子才文文气气地在单杠上吊猴,女儿已经前翻倒翻,玩得溜溜的了。
三岁那年暑假,小自行车的护轮去掉,在广场学了两个小时,就骑得飞快。幼儿园老师看到,吓得花容失色:“天哪!怎么护轮都卸掉了!可别摔了呀!”她一阵风似的疾驰而过:“放心吧!老师,不会的!”
四岁生日,礼物要轮滑鞋。无师自通,一会会就可以满广场滑了。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穿着粉色毛线勾成的小裙裙,戴着粉色的小头盔和护膝护手,穿着粉色的轮滑鞋,全副武装粉嘟嘟满脸欣喜地在广场滑轮滑的样子。
猴女子,也为“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脸上身上,伤疤不少,医院缝针,就去了两三次。最明显的,是下巴额的疤痕,至今犹在。
那是小学一年级的夏夜,骑她姐姐的大自行车,在广场人流中穿梭。有人突然下台阶来,为了躲避,车头拐得太猛,直接摔地上,车把上的铃盖摔掉,拧盖子的粗螺丝从下巴额穿透,扯出一寸多长的口子。等我下晚自习赶到医院,已经缝针了,直接在工厂医院的外科缝的,也没用什么美容针法,所以迄今疤犹在。当时我心疼地直掉眼泪,女儿反倒安慰我:“妈妈,我可勇敢了,都没哭。你别训我就好了,我不想撞到人。可我为了躲那个大妈摔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就走了,都没理我。”女儿有点委屈,大人的世界她想不明白。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她。终于明白,心疼的感觉是如此这般。
母亲说我小时候,刚流行使用指甲刀,她给我剪指甲,小孩子皮嫩,一不小心将我大拇指尖的肉剪掉一块,我一边哭一边搓指头,一搓就挤出一大滴血,她在那一刻深切地体会到心疼的感觉。当我也做了母亲,看到女儿受伤,顿悟母亲当年的心境。
猴女子上初中前,很少买衣服,不愿意去试,大不咧咧就喜欢穿她姐姐退下来的旧衣服,我只好估摸着给买,时常因为不合身调换或者送给别人。记得有一年春节,怎么叫都不去:“姐姐给的红皮大衣新新的啊,过年穿穿就行了,一开学天天穿校服呢!穿不了几天,浪费!”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我只得自嘲:“还好是亲妈,否则别人定然以为我虐待闺女。”
读了初中,猴女子渐渐沉静了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旧活泼开朗。青春期了,开始爱美。买了几次衣服人家都不喜欢,郑重表示审美有代沟,于是便任其自由选择。她用的我退的手机,不知怎么折腾的,关联了我的账号,于是购物车里,常常堆满她选的各种东西,衣服鞋子饰品学习用具等等。而我只需要在她的选择里进行二次筛选,然后付账即可。不得不承认,女儿眼光不错,选的都挺适合自己。这样她满意,我省时省心,算是双赢。
今天,填写她的素质评价表,需要插入一张电子版二寸照片。以往拍照,她常常十二分的不乐意,不是故意搞怪就是板着脸,拍的好照片极少。好歹选出一张来,婴儿肥,脸圆乎乎的,她不怎么满意,让她爹帮忙修修。正在游戏里酣战的爹拒绝帮助。她便拿出我妹妹她小姨从广州回来送她的数位板,在电脑上尝试自己修改,终于满意了,她自我夸赞了一番,打印出来拿给我看:眼睛亮了,嘴巴微笑了,脸瘦了点,下巴尖了点,确实好看许多。得到我的肯定,她更得意了:“我好佩服我自己,咋这么能干的。”她爹不以为然:“这还是你吗?这脸都快成范冰冰了!”女儿嘴真跟倒豆子似的:“有吗?去掉我脸上熬夜熬出来的痘,加点我妈的白,看看我现在的下巴和微笑,不都是真的吗?怎么能不是我呢?”天呐,这狡辩的功夫,她爹分分钟败下阵来。
女大十八变,猴女子变成了妥妥的臭美妞。天天洗澡,吹头发,换衣服……一样都不含糊。我常常感慨:倘使在学习上这么一丝不苟就了不得了。节假日,还涂个唇油给耳朵上夹个耳环啥的,我觉得可以理解,默许了;偶尔跟同学或者文理学院结交的大姐姐去玩个COSPLAY,我也同意。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青春色彩斑斓。
初三党了,时间金贵。难得今天晚上弹了几首古筝曲子,这会在数位板上涂涂画画,学习永远是自己的事情,时间安排我也不越俎代庖。独立自由的精神培养起来,也是极好的。
期待我的臭美妞,精神自由,自强自立!
田玲写于2018年11月3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