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含笑时，那把绫红剑风疾而过，向子阔心房刺去。手中杯盏来不及掉落，看着一片红拂穿膛而过，停在空中约莫半秒的酒，洒在子阔还未收敛的嘴角。
“将军！东边骑兵来袭！” 卫兵从账外闯进来，余惊未了。子阔翻起身，撩起枕边长剑，支身正襟。 沉重的铁甲耷拉，划拉和被刺穿的孔洞里透着疲惫。 帷帐被一阵黄沙撕开，一片黑压压的骑影踩将过来。子阔睁眼，努力分辨那个是梦境。却看见卫兵舍身在前，背上插满长矛，倒在他怀里。
“来！我们为子阔将军壮行！此次长帏之战，切不可失！ 君着将军精兵十万，月圆之时，务必取陈国公首级！”
“对！子阔，你自放心东去，粮草补给，自有我为你打点，十万火急之时，精兵飞马必到。”
“感谢王 和 何相 厚爱，子必舍命而往，不取陈国，吾首级来见。”
是日，宫堂外明月高悬，寒光如昼。 弦乐丝丝，击杵而歌。 子阔醉熏之时，觉察身边红影而过，正是相府名女十三姬。
“你喝多了！ 走，我扶你出去”
十三也不唤他将军，在相府已久，见识过了多少撺掇将军，子阔自然不是第一个。 何相给她使了颜色，继续和君王喝酒。子阔也假装醉酒，未请辞，被十三拖出宫外。
“你为何帮我？”
“呵 你没醉嘛”
“在姑娘面前 怎需装醉”
“那就是对大王和何相装醉了？”
“俏皮。”
“我也不是帮你，在相府已久，我也是帮我自己。” 十三柔声说到。月光里，看不出她眼眸中闪烁。这女子也是谜。子阔心中暗想，但庙堂之上，奉和者众，愿拂面拖他出宫的，却惟此姬。
沉睡一夜，第二日醒来后，子阔带兵东去。 旌旗飘飘，“吴”字之下，稀稀落落几人。子阔骑一瘦马，扛旗在前。 身后队伍，是昨日点兵，应者寥寥。骄阳似火，子阔拔起长剑，似后羿射日。身边卫兵，亦举长矛应和。子阔回头看一眼，长剑拍在马背，御风而东。
队伍出发三日，卫兵来报：北边来大队人马，约有三千步兵。为将者，黑衣女子。子阔忙起，未及靴，奔出账外相迎。 正是王之内卫总管：紫衣。 紫衣素来独行，为王所信。平日里不苟言笑，亦常年黑衣。子阔常有疑问，为何名紫衣却喜黑衣？ 不及想，两军相见，群情哄动。 紫衣跃下马，按剑行礼。 子阔忙回礼，扶着紫衣盔甲，大笑三声。
紫衣被子阔热情所惊，暗想，平日里觉察此人胸有经纬，却也有莽动如此。 莫非大王真无人可用？
子阔觉察自己失礼，收敛处，说到：
“紫衣将军能来，大喜过望，此去陈国，吾心有底也！ 来，我们帐内细谈。”
卫兵带来马靴，子阔穿戴整齐，铺开作战地图。紫衣探身，看他指点江山。
“陈国南面临江，有赤水天险，江面百米，壁立千仞，易守难攻。 北边三面环山，崇山阻挡北方寒气，养陈国良田万顷，牧草丰盛，可农可牧。他国若去犯，唯有身犯两险。从北面找沟壑冲关，或南面跨江。 紫衣将军以为如何？”
紫衣默然片刻，只答一句：“唯犯险，何不往！”
“那么我们目前只有一计，你率三千步兵，从南面跨江，虽有天险，而据探子回报，陈国公自信天险，在此并无重兵。需筑塔搭桥，可破其不备。唯搭桥时间短难成型，且需隐蔽，以免泄漏行踪。可趁夜行工，将桥梁所需木材，绳索隐于茂林，准备妥当之时，再一击致命。此去筑桥，隐蔽你所长，且记此一条即可。”
“那你准备？！”
“对！我将率部众，从北面找寻沟壑而入，月圆之时，我们南北夹击。”
“若无沟壑可入，何如？”
“你可退，月圆为止期。 大王怪罪之处，子阔来当。”
翌日，紫衣率三千步兵入茂林。 子阔率卫兵，应者寥寥，入北边崇山。
“北边崇山兵马调动频繁，我已绘草图，标记三隘口。将军可择一而往，切记量力。 陈国精兵三万，固守此三隘口，唯山中小道，可出奇。” 十三的信三天后达到了子阔营帐。 此时，距陈国边境崇山隘口，还有半月之程。
“崇山隘口之昆仑关增兵两万，何相告汝，切莫从此。 另两关口，尚无回报。”
接到十三的第二封信之时，子阔已抵达昆仑关口，吴王命他，务必打通隘口。 子阔无法，派探子入关边小径，无一生还。
给十三的回信中，子阔答：“代我回何相，王命，关口需强攻，可再查其他隘口。需增兵来此。”
姬无回信。
转眼月圆。南面紫衣，桥已隐于茂林，大体成型。北面子阔，仍无小道可查。王之命如雪花日日来催，而相之兵，杳无音信。 十三亦失联，姬再无通信。拔剑而立，子阔长叹。 月圆之日点兵，应者寥寥已无，唯卫兵身边耳。所谓，将在外，有所不授。 子阔回王命：“隘口通道探查一二，大抵可知通幽，然崇山之深，身边探子已无生还，若再无增兵，打通之日，亦只有子阔首级耳。”
王命：“南回，和紫衣会合，筑桥为先。”
月圆奇袭，紫衣率三千步兵，跨江而至，陈国百余守卫，惊见天人，均弃甲而逃。 子阔扫之前灰霾，当月圆赋诗一首。
王命紫衣回，子阔仍领王命，再取陈国公首级。 问计何相，答：汝可继续攻之。 然此次，身边汝需納新兵。吾已納吴氏良将，他可沿南面再造跨江之桥，王良马汉姬，均有他用。
觥筹日，子阔大笑三声，问身边卫兵：汝可知 何为 阔？
卫兵答：不解。
“覆门之中，安可独活”
沙加
二零一五年八月九立秋翌日
@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