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这栋旧楼的第一晚,我就听见有人在弹钢琴。不是音乐学院那种干净的技巧,而是断断续续的低音节拍,像谁用指尖在回忆深处慢慢触摸。那旋律无名,调子含混,却又让人心头一紧。
我以为是楼下邻居的孩子练琴,但问过管理员,他只是摇头:“没人弹琴了。那家人十年前就搬走了。”
可琴声仍旧响着,尤其在深夜。我躺在床上,听着那一小段旋律缓慢升起,如同梦中谁的低语。有一次,我试着跟着哼,没哼几句,眼泪竟然落下。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像走进一座自己盖却忘记居住的房子。
我忍不住下楼,推开琴房的门,空荡荡,角落里躺着一架蒙灰的旧琴,琴盖未开,灰尘却像被手擦过。我轻轻抚了一下琴键,那音色锈蚀、沉重,却带着一种隐约的温度。
第二晚我带了录音笔,把那段旋律录了下来。反复听,反复琢磨,像在解一封未寄出的信。我开始试着查找这曲子的出处,查遍图书馆与网络,无果。有人说它像勃拉姆斯的残段,有人说它是民间口传的小调,但没人能说出它真正的名字。
这让我意识到,那琴声也许并不属于时间,它只是某种记忆的波动,在这栋楼里滞留,在夜晚重复播放。或许,弹琴的人早已消失,灵魂却留下指尖的回响。
有天夜里,我梦见一个穿灰色风衣的少年坐在琴前,他的背影模糊,弹完曲子后轻声说:“我还在等她来听完最后一段。”
醒来时,我打开录音笔,最后几秒的空白里,忽然有一句轻微的呢喃:“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