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正月里,陛下于宫中接受天下朝贺,之后的政治局新年祝词中公布了新一年的计划,其中有一项关于整理保留民间风俗的政策。
三月中,我和丁被派往东南某省查一件走私旧案,顺路带上了都城太学民俗系张教授和他的几个学生。
此刻,我半躺在河旁,手指扭曲,后备虚靠崖壁,眼前尽是朽烂不净的木船。
怎么会这样?
我和丁在到达岛上小镇前,按着府司的工作规定,将张教授和他的学生安排在了港口的旅馆。尽管这件走私案已是陈年旧案,相关人员尽已受诛,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一切按照规矩办,就能确保张教授和那些太学生的安全。
张教授一行人没有太学生高高在上的架子,对我们两人都很客气,虽说让我们先入岛会造成一些风波,可并不影响他们后续的搜索和整理。
他的学生将有半年时间待在此处,学杂费、生活费等皆由国家支付。
这是国家为保留民俗文化推行的政策,地方也表示支持,不过来到小镇后我们并没有受到当地府部的接待。我虽然也觉得奇怪,丁却指着坦然自若的教授,表示这其中有些我们不便知道的猫腻。
没有猫腻的人物又何须我们带过来呢?
于是,一切都按着司里的规矩来——安排好教授等人后,我们向上通报了自己的行踪和下一步计划,并且准备好八发子弹的苏制托卡列夫,离开旅馆之前将伪造的证件放置在角落里。
二十六小时之后的现在,我奋力扭动眼珠,想要找到丁,入目的却只有峭壁和破碎木船。
海浪暂歇,鸥燕灭迹,浮云不荡,光阴且住。
和镇子上唯一的警长接触时,我们便察觉到他的不自然——看到府司牙牌过于镇定,说事有条有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知道——不像是乡下小吏,反而有种和首都内环府人管家的气味。
但一切都不过是直觉,并没有证据,何况~没干系的事情就不需要管,我和丁接到的指令是确认某个陈年旧案的细节,除此之外并没有权限。
所以丁在遥望见山顶的东南都督府旗帜与人马时,并没有提出拜问~如果是在平时,见到这样的人物对我们以后的退休生活有着极大的影响,毕竟谁不想老死江南呢?
老死江南~哈,哈哈哈~我看不到丁,也看不到任何的出路。
明明一切都按着府司的规定,明明都已经坐上了离开的船~结果还是到了这个地步,进退无路,动弹不得。
崖山上的对话,蜿蜒而下的山路,不见踪影的都督府侍卫,张教授的脸,滑落谷底时缓慢到静止的过程……
我并不感觉疲惫酸痛,尽管现在的姿势扭曲。周身都充斥着看不见的水泥,在指尖逐渐凝固。
我想不到什么了,头脑里面空空,只有眼前的景色。
那个人走了下来,拨开一条木船的断帆,将一部刻有皇室印记的手机凑近了木船的底部。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