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石勒引兵渡河,准备攻打南阳,王如、侯脱、严嶷等听说,派一万人屯驻襄阳,抵御石勒。石勒发动攻击,将这一万人全部俘虏,进屯宛北。当时侯脱驻守宛县,王如据守穰(rang)县。王如与侯脱一向不和,遣使向石勒送上厚重贿赂,结为兄弟,游说石勒攻打侯脱。石勒攻宛县,攻克。严嶷引兵救援宛县,抵达时宛县已经陷落,严嶷投降石勒。石勒斩侯脱,将严嶷用囚车送到平阳,兼并了他的部队。于是南寇襄阳,攻拔江西坞堡三十余所。还师进逼襄城,王如派弟弟王璃袭击石勒,石勒迎击,消灭王璃部,再回江西。
21、
太傅司马越诛杀王延等人之后(见309年记载),大失众望,又因为胡寇愈演愈烈,心中不能自安,于是身穿军服,入见皇帝,请讨石勒,并出镇兖州、豫州。皇帝司马炽说:“如今胡虏侵逼京畿地区,人心不稳,朝廷社稷,全都倚赖于你,岂可远出以孤立根本!”司马越说:“臣出师,如果幸而破贼,则国威可振,好过呆在这里坐待困穷。”
十一月十五日,司马越率甲士四万出发,前往许昌,留王妃裴氏、世子司马毗(pi)及龙骧将军李恽(yun)、右卫将军何伦守卫京师,并监视宫廷;任命潘滔为河南尹,主持留守事务。司马越上表,以行台跟随自己(相当于带着流动政府),任命太尉王衍为军司,朝廷贤达和有声望的人,都成了他的佐吏,名将劲卒,全在他的部队。于是宫廷和官府衙门,都不再有守卫,灾荒饥馑日甚,宫殿内都有人饿毙,死人交横,盗贼公行,各官府衙门留守人员,都自己挖壕沟筑堡垒自守。司马越引兵向东,屯驻项县,任命冯嵩为左司马,自己兼任豫州牧。
竟陵王司马楙向皇帝汇报,派兵攻打司马越留在京师的何伦,未能取胜。皇帝委罪于司马楙,司马楙逃窜,得免一死。
22、
扬州都督周馥认为洛阳孤危,上书请皇帝迁都寿春。太傅司马越认为周馥不先向自己汇报,而直接上书皇帝,大怒,召周馥及淮南太守裴硕。周馥不肯去,命裴硕率兵先进。裴硕诈称受司马越密旨,袭击周馥,被周馥击败,退保东城县
23、
朝廷下诏,任命张轨为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光禄大夫傅祗、太常挚虞送信给张轨,告诉他京师饥馑困乏的情形。张轨派参军杜勋献上马五百匹,毯布(用细毛织成的布)三万匹。
24、
成国太傅李骧攻打谯登为涪城。罗尚的儿子罗宇及其左右军官都厌恶罗登,不给他军粮。益州刺史皮素怒,要治罗宇的罪。十二月,皮素到巴郡,罗宇派人在夜里刺杀皮素,建平都尉暴重又杀了罗宇,巴郡于是大乱。李骧知道谯登粮尽援绝,攻打涪城更加紧急。涪城士民用烟火熏老鼠洞,把老鼠熏出来烤食,饿死的人很多,但仍然没有一个人离心叛逃。李骧的儿子李寿之前就在谯登处(永兴元年,罗尚俘虏了李骧的妻子及其儿子李寿,所以李寿在涪城),谯登把李寿放回。三府官员(罗尚身兼三府:平西将军府、益州刺史府、西戎校尉府)上表,举荐巴东将军、南阳人韩松为益州刺史,治所在巴东。
25、
当初,皇帝认为王弥、石勒侵逼京师,下诏命苟晞督帅州郡征讨。后来,汉安东将军曹嶷击破琅邪,又北上夺取齐国故地,兵势越来越盛,苟纯(青州刺史,苟晞的弟弟)闭城自守。苟晞回救青州,与曹嶷连战,击破曹嶷。
26、
这一年,宁州刺史王逊到职,上表举荐李钊为朱提太守。当时宁州外为成国所逼,内有蛮夷叛乱,城邑都成废墟。王逊穿粗衣,吃蔬菜,招集离散民众,孜孜不倦,数年之间,州境安定下来。又诛杀不遵纪守法的豪强十余家。认为五苓夷是祸乱首恶,将其屠灭。于是内外震服。
27、
汉主刘聪认为自己是越过长幼次序继位,猜忌他的嫡兄刘恭,趁刘恭睡觉时,派人凿开墙壁,将刘恭刺死。
28、
汉太后单氏去世,汉主刘聪尊生母张氏为皇太后。单氏年轻貌美,刘聪和她通奸。皇太弟刘义屡次劝谏娘亲,单氏羞愧而死。刘聪于是不再宠信刘义,只是因为单氏的缘故,还没有废黜他。呼延皇后对刘聪说:“父死子继,古今常道。陛下继承高祖之业,太弟有什么功劳!陛下百年之后,刘粲兄弟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刘聪说:“你说得对,我慢慢思量。”呼延氏说:“事情拖延,就会生变,太弟见刘粲兄弟长大,必有不安之志,万一有小人交构其间,未必今天就不会爆发(意思是刘义随时会杀刘聪)。”刘聪心中同意呼延的说法。
刘义的舅舅、光禄大夫单冲哭着对刘义说:“疏不间亲,主上有益于河内王刘粲了,殿下何必避让?”刘义说:“当初事变之时,主上考虑到嫡庶之分,将大位让给我。而我以主上年长,又推让给他。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兄终弟及,有何不可!刘粲兄弟长大之后,跟这情形是一样的。况且,弟弟跟儿子,亲疏分别又有多少,主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华杉曰:
疏不间亲,意思是关系疏远者不参与关系亲近者的事。这四个字要记住,史书上反复高频出现,我们日常生活中也会遇到,都是人们常犯的错误。
远近亲疏,这是中国传统,也是普世人情。兄弟之间往往有矛盾,有矛盾往往找各自的朋友倾诉,这时候,你只能说和,不能说分;只能说好,不能说坏。因为人家是一家人,你不要参与其中。否则他们和好了,你成了坏人。夫妻吵架也是一样,你不能劝人家离婚,否则他们和好的时候,你就成了仇人。
爱有等差,兄弟之情,跟父子之情相比,那又不能相提并论了,没有人会为了兄弟牺牲儿子的。所以,刘义当时面临的形势,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发动政变夺位,二是主动避让。做不到第一条,就要马上选择第二条。基本上来说,他只有第二条路可选,这就是单冲流泪的原因。刘义说当初,这是幼稚,任何事情不能说当初,你可以遵守当初的承诺,但不能指望别人也遵守,因为他的承诺并没有任何抵押,而形势已经发生巨变。当初是天上掉下一顶皇冠掉在他头上,他还有点不敢戴,看看大家到底什么意思。现在是他大位已固,想法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