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格桑花,是2015年,在拉萨。
走在拉萨,农舍角、小路边、溪水旁、树林下,随处可见,几株或一小片开得灿烂的粉红的,白色的小花。细细的茎杆、小小的花瓣,柔而不弱,美而不娇,落落大方地盛放在蓝天白云下。
没有高原雪莲的清冷、富贵和高高在上,它就象邻家的女子,简单、朴素,有着自己独特的光芒。
客栈的老板娘,指着屋角粉色的小花,告诉我,这是格桑花,也是幸福花。
藏族人民把格桑花又称为“格桑梅朵”。在藏语里,“格桑”代表美好时光或幸福, “梅朵”代表花。
格桑花,生长在雪域高原,生命力极其顽强,不畏严寒曝晒,不畏风吹雨打,环境恶劣,它照样顽强生长,肆意绽放。它是象征吉祥、幸福、美好的花。
老板娘说,其实,并不只是这种花叫格桑花,在藏族人民心中,高原上所有美丽的花都叫格桑花,象高山紫苑、翠菊、金露梅、波斯菊都是格桑花。
那一年,在拉萨,我初次遇见了格桑花,从此也喜欢上了它。
时隔一年多,我们公司接了大理海东的工程项目。初到大理海东镇,客栈前,横穿环海路,洱海边上的几亩土地,客栈老板种满了格桑花。
再次遇见,它不是几株或一小片,而是整整一大片花海,盛大热烈,洱海风起,它们随风舞动,好似也欣喜着再次的相遇。
在海东的项目工地上,我们请了很多文笔村的村民做小工,他们是白族人,出乎意料的是,出来做事的女工比男工要多。
文笔村以前很穷,纯靠打鱼为生,后来环海路修通,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他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村里的女人,不管多累多辛苦的活,照样都出来干,有些男人倒在家里带孩子做饭,照顾家庭。
文笔村的女人吃得了各种苦。工地上种种花草是比较轻松的事,但在室外高原烈日下作业,时间一长人也象被烧烤一般。有时工地做挡土墙和排水沟等附属工程,象搬大石头、现场拌混凝土,都是需要体力的活,她们照样能干。碰到工地没有事做时,她们有的就会去捯饬自家的林地,有的就去找其他工地做活,她们是一天也不愿意闲下来。
她们做小工是100元一天,中饭自己带。中午收工时,热辣的太阳下,她们会挑一处树阴,不过,正午的热气还是很大。她们吃着,开心地聊着,饭后再嗑点瓜子或吃点自家种的时令水果,有的还会拿出鞋垫纳上几针,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到了下午一点半 ,不用催,她们会准时开始上班。
提到她们自家种的时令水果,我们经常跟着沾光。只要谁家的果子熟了,上班时就会捎来送我们一些,我们不肯收,让她们以后别再送,否则,就扣她们工资。后来她们真不敢送了,只是项目部厨房的桌上,总会多出一袋袋的桃、梨、李子、石榴、核桃等。白族人出了名的热情好客,也有一股犟劲,要是你强行退回,她们会认为你瞧不起她们。
5月份,工地正日夜赶工,遇上大理举办国际马拉松赛,环海路上白天一律不许货车通行。白天工人们把排水沟的模板全部支好,等到晚上混凝土到了再浇筑。
因车辆管制没有明确的时间,所以从说好的晚上七点,一点点推到晚上十二点混凝土车才能到工地。工地在山上,高原昼夜温差太大,白天气温20多度,夜晚只有5度以下。我穿着羽绒服,阴冷的山风吹得脸发疼,他们穿得衣服单薄,太冷,所以在安全的地方生了一堆柴火,大家围坐而烤。
已等了四小时,还要再等一小时,大家等着都有点困。项目经理解释情况特殊,辛苦他们打起精神再等一等。
他们说没有关系,这时,民工老赵的老婆站了起来,高声唱起白族的民歌,清脆的歌声回荡在深夜的山里,点亮了人心,围坐的女工和男工们都站了起来,围着柴火跳起了白族舞蹈。
没有美酒,没有华服,也没有乐器的伴奏,寒冷高原的深夜,这群朴实的民工,他们唱着、喊着、欢笑着,快乐来得如此简单。
那个当下,深深被他们感动,在柴火随风飞溅的火星和快乐舞动的身影中,我仿佛再次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粉红的格桑花海,不畏严寒曝晒,不畏风吹雨打,顽强生长,次第开放。
那一朵朵,高原上的格桑花,幸福的花,吉祥的花,顽强的花。
在这个寒冷的暗夜里,我与它再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