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充满阳光和风的味道,阳光在叶的间隙躲闪,披洒在行人的肩上,打在黄白相间的花猫身上,伸手抚摸它柔软光滑的外衣,它没有逃离。不知是在畏惧,还是在享受我的触摸,它竟微微地合着双眼。之后,便逃离在宿舍楼前的两棵海棠树下,几片花瓣纷纷落下。
依稀记得去校外水果铺回来,路见宿舍楼下几片海棠花正翛然下落,便被它的美深深地吸引。它那婀娜多姿的娇羞多么引人注目,躯干挺拔直立、枝叶繁茂,唤醒了整个春夏。这不禁让我忆起苏轼的《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痴爱海棠痴爱月,空有海棠空有月。恣意洒脱胜红楼,顾说经年富贵,哪忆得海棠依旧?海棠花?还是断肠花?说是一位痴情女子为等待心爱的郎君而死,最后化为了海棠花,因相思断肠,所以也被叫断肠花。其实,苏轼的这首诗情感表达直白明朗,只是看到它,让我不经意间徒增些许忧伤。蓦然间觉得恍惚,时间像一匹消瘦而奔不止息的骏马,儿时的回忆犹如灯光下指尖以外的光芒,给人明亮、温暖。
风吹过,雨下落,胭脂色,海棠依旧,那杏花呢?
那棵杏树陪伴了我十五年,十五年的花开花落中,它不仅仅装饰了我的童年,也点缀了我家那小而破旧的庭院,我想这是一种独特的美,占据了我一生中重要的部分。
都说“种杏树,种幸福”,这大概和它的谐音有关。
初次相见,它还是一棵不成器的幼苗,光秃秃的,只有挺直的躯干和几片嫩嫩的叶。年少不经事,原本只是为了得到它的果实,没想到却被它的美所折服。
它是父亲在集会上买来的,我们全家对它的成活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正应了古人那句“有意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慢慢地,幼苗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几乎占据了我家的大半个庭院,谁能想到看似不可成活的干瘪树苗能带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美。
杏花一般开在三四月份,它是先开花后结果,并且它颜色的转变像一个孩子在慢慢长大。杏花在含苞时是纯红色,随着花蕾的慢慢绽放,逐渐变淡,变成粉白色,一直到花落时,变成白色。正像杨万里在《咏杏五绝》中写道“道白非真白,言红非真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一样恰到好处。我想这正是由孩童时期的天真烂漫向家有小女初长成的转变。四月,杏花开得正盛,早晨醒来可以看到满树杏花开得正盛,满院落花,但树上的花依旧稠密。打扫完庭院,不过多时,又落了一层,就像少女的裙摆一样一层层地铺盖在地上。花落将尽时,嫩叶逐渐伸展开来。这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圆卵形的叶片绿意盎然,庭院也像开了屏的孔雀格外美丽。
看着它花开花落散满庭院,我竟也起了歹意,恨不得把它装进我的口袋、书包,攥进手里,随时向不知道的人显摆显摆。
于是,每到花开的季节,我都期待一场雨的来临。雨打杏花,满地的花瓣拾上满满一抽屉,挑几瓣儿夹在书里,放进文具盒里。好景不长,它们一起殉葬了!我又怎会善罢甘休?很快,哥哥成了我的同谋,我同哥哥密谋他去摇晃杏树,我帮他看着家人,以防爸妈看到又是一顿训斥。
这次我看到了真正的“杏花雨”,它们纷纷下落的那一刻我却觉得自己成了“罪人”。天空披了一层面纱,杏树阴沉着老脸,我只管眼睛看着低处,不敢抬头看上方。
到五六月份,果实渐渐成熟,圆滚滚的果实格外惹人喜爱。家乡有“麦黄杏”的说法,也就是说在收麦之前杏子成熟,迎来了它的丰收季。硕大的果实,酸甜的果肉,不仅仅吸引着过路的邻居,也引来了一群群麻雀的闹腾,它们在这里相聚宴饮,享受着美味佳肴,但是看到它们的不劳而获,我又怎甘束手?
不过,我最满足的莫过于挨家挨户去送杏时的喜悦,那不仅是一种分享,也是一种快乐。
如今,这棵树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好在泥土里还有它的根,而这根正深埋在我家的院里。尽管这样安慰自己,还是不禁让我想起白居易那句“赵村红杏每年开,十五年来看几回”的惋惜,多想再看一眼它的花开花落!
恰到今年花开时节,我大清早一醒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站在堂屋门口的我就大声向正在厨房的母亲喊:“妈,这个时候咱家的杏树又该开满花了吧”!顿时恍然,但那棵杏树好像一直站在那里从未离开。
这个时候,杏花应该垂满了枝头,有的正待含苞欲放,有的已红晕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