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浸在与母亲小别的思念里,不知时节已至腊月。清晨的薄暮里,看不清容颜,你说今日腊月初一。听到腊月,心花怒放。火火红红的腊月里藏着甜蜜的年,宛如轮回里我那常开不败的青葱岁月,牵着阿妈的手,走亲窜友,糖瓜儿不断,笑语连连;堵着阿爸吃酒的兴儿,吵着要放鞭炮。
阿爸无奈的放下酒杯,用手沾着青稞酒,涂抹到我的脑袋上,对客人报上歉意一笑,说:“没法儿,惯的没样子了,放炮去。”客人也不介意,或继续吃酒,或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放鞭炮。每扔出一枚炮仗,我和妹妹就会咯咯大笑,客人看的喜气,大方的给我们压岁钱,让我们去买更多鞭炮。
父亲常年工作,少有假期陪伴我们,放鞭炮成了我们相处的仪式,客人的压岁钱买不了我们的快乐。记得父亲的一位朋友不识趣,点燃了我的一挂长炮,噼里啪啦的鞭炮炸裂了我心里最美的相处仪式,我哭了,推了酒席,使性子。父亲破天荒的打了我,我非常勇敢的选择不理他,给他一个天寒地冻的腊月。
腊月,忙碌的时节,忙碌的长辈们无视我们的小情绪,还好正月来了,借着年酒的烈性,我告诉父亲,我爱的是他的陪伴,爱的是他参与我的快乐,而不是单纯的放鞭炮。如果没有父亲的陪伴,我怕放鞭炮,怕受伤。在不多的相处时间里,我不允许别人来瓜分我们的相处时间。父亲朗声大笑,说我是和温柔的女汉子。那个正月初一,父亲敬我们姐妹一人一杯酒。
在青稞酒的炙烈中,我爱上了腊月。每到腊月,我便有种醉酒的感觉,我可以闻到父亲从互助酒厂买来的青稞酒香,还可以闻到母亲用火炕炕出来的花馍馍香。
腊月还有我们喜欢的腊八节,父亲和母亲用白瓷盘子装上白糖水冻的腊八冰,圣洁的承载着来年的富贵。腊八节的清晨,我们围着父母,观看盘子里的冰上天成的图案,有山川,有大泽,有麦穗,有豆子,父亲上祭苍天,下拜田地,口中念念有词的为我们祈福,之后将腊八冰交给母亲,由母亲分给我们食用。
我喜欢晶莹剔透的山川,舍不得用嘴巴去嚼随它们,央求母亲把我的腊八冰放在南墙边上的果树上。那时的感觉冬天很漫长,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冰化的所剩无几,上面的山川也无几处可以辨认,于是,我陷入无尽的懊恼里,沮丧极了,埋怨自己即无口福,也没眼福。
父亲为我普及物候学,为我讲解人生际遇,让我释怀。腊月里的雪会变成冰挂,挂在屋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父亲敲下几根冰挂,放进嘴里,脆脆的响,我心里的结纷纷解开,眼里闪着快乐,捡起冰挂,脆脆的咬着,咯咯的笑着。
腊月初一,很好的日子啊!我又可以一次次回到那些远去的记忆,咯咯的笑着,趴在父亲的背上,享受他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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