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多,我醒了,天已经大亮,偶尔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在城市的寂静里。
难得有这样的静,城市也仿佛幻化成森林,而我住在里面,却感受不到风,也尝不到雨露的滋润。
已经有了一点动静,在楼上,在隔壁,他们已经从黑暗的森林中醒来,不知道是不是整晚都眠在风里。
我不像个在自然里熟睡的种子,只有深深的呼吸,和一心只想发芽的心。
我有无数个细碎的,杂乱的念头,一会儿叫我安静,一会儿劝我酣睡,我忘记了呼吸。
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这样荒唐的日子,已经渐渐习惯这样一个人的时刻,不分东西,不辨日暮,只有一匹野马在荒原上驰骋。
偶尔也能从远方带一两朵花给我,还和着泥土和青草的香,这种时候,我是很满足的,有一股远走天涯寻故人的浪漫冲动。
但大多数时候,我是无人问候的,被安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阳光好的时候,起身抖一抖身上布满的尘埃,看它在光线里纷纷落落,竟也有了生命的闪动。
昨夜浅睡,今早残梦,依稀在脑海里萦绕,想逃估计是逃不出去的,想忘也越难忘掉。
不如就趁这个好时机去春天里作诗吧,在热闹响起之前,在清晨耕种之前,在这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迷雾里。
慢慢地,布谷鸟的叫声响彻山谷,清风拂过山岗,带来甜丝丝的味道,虞美人在山坡上摇头晃脑,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种子依旧在黑暗里呼吸,不喘粗气,却因吸饱了雨露而膨胀开来,就要裂开了,从壳里裂出生命,裂出绿意。
我跟随着它们的脚步,慢慢地,轻轻地舒展了四肢,嘴角泛起笑来。蝴蝶飞走了,也懒得去寻;年轻的姑娘来了又走,随她去吧。一阵清凉的风吹来,我融化进了风里,却依然完整。
恍惚中我又听见了猎人的嘲笑,起初我也慌乱不堪,像被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后来我想明白了,他打他的猎,我写我的诗,互不相干。
不久后饿意重重地袭来,我翻来覆去,企图赶走这种折磨人的东西,结果当然得是徒劳。我只能起身,揉一揉惺忪的睡眼,要去耕种了。
在城市里耕种,一个耕种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