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清明,便会想起这首“清明雨上”。歌里的丝丝悼念像一捻线,串起了回忆的珠子......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昨夜幽梦,您就坐在那一边的炕头,穿那一身藏蓝色的衣服,颈间的那一粒扣依旧敞开着。曾笑着说过您:这么规整的衣服穿您身上就因领口的扣子太随意的敞开,让这着装显的不规整了。您不在意的呵了一声:我也就是个种地的。没错,不用您说都看得出来,不管穿哪条裤子,膝盖处总是顶起大大的包,这大包裤总是让我错觉您的膝盖是否也是如此,不能直起来。也或者真就直不起来,春天要跪在地里撒种掩土;夏天要跪在地里锄草拔苗;秋天依旧要跪在地里收粮食,收种子;冬天不用去地里了吧,但您却像我梦中这样,盘着腿坐在炕头,手里拨着豆子,或者拨着花生,脚边一小杯白酒,一小碟下酒的菜。
您在梦中就这样坐着,不言不语,夕阳透过那扇小东房的窗打在您的脸上,满膛红黄,却无光泽。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
您此去已有五年,您此去却也已永别,岁月不会流逝,流逝的只有我们。我记得您最爱看那本《聊斋志异》,每次回去都会见它被翻开页数反放着。那书的字很小,您看的时候总是平躺下来,头和肩微微垫高,把书托在胸口,脖子向下压着,下巴直接抵在锁骨处,这样的姿势总会拉扯着嘴角向下弧着,您的双眼眯着,看的很入神。我曾问您能看得清那些字吗?您声音坚定的回我:能,看的可清楚呢。
我也曾拿起那本书看过,那是我第一次看《聊斋志异》,我才发现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原来都是出在此书,每一个小故事都能抓住眼球,它构想了种种发生在我们生活的这世界中充满诡异色彩的事情,这些事情站在神圣与鬼魅的角度衡量制约着我们的所作所为,回报着善良,也报复着丑恶。可惜五年前您走后,那本《聊斋志异》再没有被翻过,那些您摩挲过的书页流逝在岁月中。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那年正月十五,寒假未过。我和妹妹也只有在放假之时才能去燕庄找父母团聚,所以很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您偏在那天打发二叔去燕庄把我和妹妹接回去,我和妹妹很不乐意,东西不愿收拾,话也不愿说,盼着二叔独自离开,但临开车时,我们还是被父母推上了车。那年的正月十五我过的不开心,回到您家后我无比思念我的爸爸妈妈,那股思念转成了我的一股怨气,对您的怨气。
您早已察觉,见哄我无用,便在晚饭间对我透露心声,您说:“爷爷想你们俩呀,咋盼也盼不回来,只能让你二叔去接你俩,说啥也得在正月十五把我俩孙女接回。”您这话对当时的我来说没有消解多少怨气,却让此刻的我泪流满面。此生,此后,还有几个人能如此的想念我,跋山涉水的也要派一个人把我寻回。
您曾盼我归,我归;而今我盼您归,却只能泪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最怕相思对着空悲切。那天目送着您的灵柩被一点一点的抬入墓穴,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那就是最后一眼。关于您的一切,我再找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去证明那就是您。我的眼睛看不到您,耳朵听不到您的声音,手也摸不到您的人,这些让我不再踏实与心安的感觉总在提醒着我:您的所有已成回忆,爱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我亲爱的爷爷,我不知道哪里有天堂,也不知道哪里是天堂,但我愿您去的地方要一定是天堂。又是“清明雨上”,把我的思念编在这些字里行间,以防它们随着我的流逝而被岁月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