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剧不终
1.
上周末，临时起意去吃呷哺呷哺。
临近晚上7点，里面仍然坐的满满当当，好在外面没人等位。恰有一桌四人台正在收拾，我举步就要走上前，候在门口的服务生阻止了我：“收拾好了再过去吧，不然过去也是看见一桌子脏乱，您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一会，稍后我会叫您。”
也是哈。我止步，漫不经心地问：“不用拿号吗？万一有人过去坐了怎么办？”
女服务生笑得一脸灿烂：“怎么会？！我就守在这里，放心吧！”
环顾一圈，别的服务生都是深色制服，唯独她穿的是白色衬衫，看那沉稳的架势和职业的微笑，想来，她至少应该是个领班。于是我们放心地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等着被“传唤”。
聊得热闹，过了好几分钟没有人来叫，我们也不以为意。侧头一瞥，正好看见一家三口被另一个服务生迎着往里带，我起身过去一看，这几人的目标正是我们之前准备坐的那一桌！心里顿时火起。
王先生一个没拉住，我已经呛声开嗓了：“还有没有先来后到了？”情绪还算克制，但言语里已经洒上了浓重的辣椒面。
年轻的服务生也无所畏惧，一副照章办事的样子：“你们有拿号吗？我们只认号的，没有号我怎么知道谁先来后到?”
得！再添一把不被信任的柴火，肚里的火越燃越旺。气急，我问：“5分钟前站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呢？穿白色衬衫的女孩！是她说不用拿号，是她说收拾好桌子会通知我们，是她说她会一直守在这里不让别人过去！”
服务生一脸茫然，摊摊手无辜地看着我：“我在这里站了7、8分钟了，我没换过衣服呀。”
擦，见了鬼了！我在店里暴走一圈寻人，又撞见两个穿白色衬衫的女服务生，但都不是刚才我遇见的那个。
我冲回门口的服务生那里，不想继续理论，就想甩下一句话之后忿忿离开：“你们，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王先生适时拉住了我：“算了，那边又有一桌走了，叫他们收拾收拾咱就去坐，消消气儿，无非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的事。”
服务生大概被我的样子吓到，意识到我说的可能是真的，就颠颠地跑去催促收拾。
点完菜等候的功夫，先前那个穿白色衬衫的服务生小跑着过来了，带着一脸歉意小声说：“抱歉，抱歉，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也忘了和员工交代了，耽误您用餐，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
王先生笑着打趣说：“没事！还好你回来了，不然在你们员工眼里，我们快成骗子了。”女孩一叠声地道歉。我在柔软的道歉声里尴尬地继续绷紧脸上的肌肉。
突然想起没点香油碟和糖蒜，于是招呼服务生加点，听见白衬衫女孩在工作台里面小声吩咐别的服务员:“快点上过去，不用出单了，赠送。”
我吃不住劲了，说：“不用麻烦了，该怎样算就怎样算，没关系的。”
王先生总结过，我是个欺硬怕软、非黑即白的主。打黑车，遇见漫天要价的，扔下一句“去银行抢钱来得比较快”，扭脸就走，全然不管身后黑车司机操着一口京片子破口大骂；还是打黑车，一脸忠厚老实样的司机载我到小区门口，说：“姑娘，工作到这么晚回家真不容易！太晚了，我送你到楼下吧，不多收钱。”被无边的温暖包裹，再加上年龄被夜色掩映，我又变身为一个快乐体贴又懂礼貌的姑娘了：“师傅，不用找钱了，谢谢您，夜里开车，您也多加小心。”
一顿饭的功夫，白衬衫女孩专程过来嘘寒问暖好几趟，盛情之下，我越发觉得挂不住脸。明明刚才还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和王先生漫谈人生修为，下一时刻就让气急败坏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其实很多时候，只要再等等，也许下一秒钟，就能等来一个让自己怒气消弭于无形的合理解释，或者等来一声真诚的道歉，又何须得理不饶人呢？怒火填心，又漫上颜面，形同破了相，想想就一副惨状。
2.
一周后，还是周末，去超市购物，停车场里不同寻常的热闹，原来是一场带有半公益性质的闲置物品售卖活动。
寒风中，人们热情不减，多数物品都以极低的价格出售。
我和女儿饶有兴致地一路看来，走到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位前，为招揽顾客，摊主还特意做了一个木头拼插的梅花鹿来招揽生意，价格也很动人，一块钱两件。我一眼看中了这个小东西，女儿也很喜欢，叫摊主找出几个来，还没等我接过去，斜刺里伸出一双手，匆促地近乎抢似的从摊主手中夺了过去。
那是一个60来岁的老太太，她自顾自地端详着手里的拼插玩具，嘴里念叨着：“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戴眼镜的女摊主和我面面相觑。
我指着女儿柔声对老人家说：“阿姨，可不可以给孩子留一个？”老太太置若罔闻。
摊主也发话了：“您好！是她们先要的东西，至少，您分给她们一个好吗？”仍然被无视。
我的愤怒在一瞬间升起，又被自己努力地压制下去。恰巧女儿眼尖，在玩具堆里又发现了一个，攥在手里紧紧不放。
摊主还在努力：“老人家，一块钱买两个，您手里拿的是三个。”事关自己，老太太的耳朵这下子选择了听见，但依然不肯放手：“那有啥，我再挑个东西凑两块钱不就行了吗?”那一脸的漠然扎得人眼睛生疼。
女儿的嘴凑近我的耳朵说：“老妈，等你老了之后千万别这样。”我说：“我保证。”
我向为难的摊主摆手示意算了，她满脸都是歉意，强行往女儿手里又塞进了两个小小的摆件。东西虽小，但她的热情让我们双方都从那点小小的不快中解脱出来。
我想象老太太的家里，一个小小的孩子接过那几个玩具，软软糯糯的小嘴亲上老人家的面颊......他不可能知道，他的奶奶或是姥姥刚才为争取这点东西有多不容易，甚至失了体统和脸面，只为了家里这个——手心里的宝。
这样想着，我的心柔软下来。
没有任由愤怒的情绪蔓延，这一次，我等到了下一秒钟。
Endless
谁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等等看吧。
文 | 剧不终
图 | 据CC0协议引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