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河上的小桥遇到她。他刚回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相识的第七个年头，分别的第五个年头。

他没什么变化，男人能有什么变化呢？依旧是小平头，肤色因为坐办公室白皙了一点。T恤换成了西装。

她的变化比较大。女大十八变。她从长发换成利落的短发，从布鞋变成高跟，女孩的清香替换成淡淡的香水味。

她说：“到我店里坐坐么？”

他看着店里角落的伞，眼眶湿润。

七年前的小河还没有河堤，小镇也还不是繁华的现代小镇。春天雨露扑人润发。女孩从接的拐角跑出，用手挡着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望着灰天说：呀，下雨啦！

少年手撑着雨伞，心却不安地乱跳。

少年将伞稍稍倾斜，雨迎面扑上他的脸。他抹了一把脸，说：“过来吧。”

俩人进了照相馆。

照相馆的老板指着一块长凳说：“请到这边坐。”

少年和女孩在长凳上并排坐下，背景是一张庭院的壁纸，壁纸前还摆着两盆假花。

女孩子靠近一点，老板笑着说，真是可爱的女孩子。

女孩低着头脸红。

少年的手臂碰着了女孩的手臂。真凉呢，好舒服。或许以后想起来，都能感觉到女孩的的温度。女孩整理头发，长发碰着少年的肩头，一缕一缕顺着肩膀下滑，少年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情。

“再来一张好么？”老板问，“女孩子化个妆吧。男孩子也换个西装吧。”

“头发还可以吗？”女孩子悄悄瞄了一眼少年，两颊绯红，眼神里满是晶莹的光彩。轻轻地跟着老板进去化妆。

少年望着化妆间，手握紧了又松开，心里紧张却期盼着什么。

女孩出来了。头发在小脑袋上盘成一个圈。脸颊仿佛可以捏出水来。

“坐吧，我们拍个正面照。”

少年却不敢坐了。

他站在女孩的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女孩的手臂上，女孩盘起的头发靠在他的胸口，都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少年的心就在这一刻完全化成了水，他觉得永恒都比现在还短，瞬间都比这刻长了许多。

看着少年将西装换下后往门口走。女孩顾不得解了一半的发簪，挽着头发就往门口跑。生怕自己的害羞被少年看在眼里。她还不曾自己盘起这么漂亮的头发，甚至松开都觉得遗憾。所以这解一半的头发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少年，说不定少年会让她整理下头发呢，这可不好。

离开照相馆。少年正在找伞，却发现女孩已经撑着伞在门口等他。少年没接过伞，两人迈着步子慢慢走回去。

两年后，女孩走了。女孩的父亲到外省当官。

走的那天，男孩把伞留给了女孩。

他们一起走过最后的河岸，走过春雨绵绵，走过陈旧的小吃铺，服装店，照相馆。

一句话也没留。

再三年，男孩也走了，到国外读书。可是女孩回来了，开了一家小餐厅。

他和她坐在靠近河堤的玻璃墙边。他喝咖啡，她喝茶。

他们聊了许多，聊了国内各地不同的风景，聊了国外不同的风俗。聊到她现在还单身，聊到他已经订婚，对方是个外国女孩。

她的眼泪在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她说，我在最开始的地方等你，可是我没法等你太久。

他还是打算与外国女孩离开，到国外结婚。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抓住她，就要放弃现在舒服的生活。

离开的前一晚，他还是回去找她了。可是她已经不在。他走遍所有他们曾经一起过的地方。最后在破旧的理发店里找到了那把他送给她的伞，生锈，伞布破了不少。

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站在她的身后，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臂上，看着她，傻傻笑了。

照片的背面是她的笔迹：我们只是缺少一个认真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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