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蔡家班”的台柱子
一个好汉三个帮,奸相的手下必须有一帮死党,否则怎么玩得转大宋宰相?
蔡京之所以为所欲为,屡罢屡起,不仅有徽宗对他的特殊喜爱,也与他的党羽在暗中相帮是密不可分的。
朝臣中,反对蔡京的人不少,但态度坚决的反对者鲜有。
所谓的反对者,不过是察言观色看风向,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他们以个人利益是否受损为标准,利益一致的时候就同流合污,分赃不匀的时候就下绊使坏。
蔡京之所以能在徽宗朝混迹多年,在于抓住了这些人的心理,善于平衡他们的利益。
当然了,那些真正的反对者早已经被蔡京一个个拣出来,清理干净。所以,凡是混迹朝廷的人,与蔡京等奸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蔡京做了宰相,按照皇上的意思,要继承神宗、哲宗的未竟事业,继续推行变法。
有个叫刘正夫的大臣准确地把握了这个最新动向,认为这件事是皇上的主意,于是给徽宗上奏章毛遂自荐说,我最近搜集整理绍圣时候的资料,对当时的情况比较熟悉,希望能为皇上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蔡京见这个人自告奋勇,赶紧提拔重用,把刘正夫安插到自己的阵营里。自此,刘正夫成为蔡京的助手。
既然打上了蔡京的烙印,刘正夫就死心塌地帮助蔡京。
蔡京被贬官,刘正夫心里最为着急,就联合郑居中暗地里帮助他。
找唐庚的麻烦,扳倒张商英,设计抓捕郭天信,促成撤销蔡京处分,处处都有刘正夫奔忙的身影。
蔡京第一次被罢相,并很快返回汴京官复原职,刘正夫是出了大力的。
刘正夫有一个相处不错的朋友叫刘逵,这个人对蔡京的行为非常反感,经常给皇帝上奏章揭蔡京的老底,想把蔡京搞垮,搞臭,搞死。蔡京于是恨刘逵恨到牙痒痒。
蔡京又听说刘逵与刘正夫交往密切,心里就对刘正夫起了戒心,就想着法子要收拾这俩人。
徽宗花钱如流水,蔡京就得想法子搞钱。
既要满足自己的贪婪,更不能短了领导的花销。于是蔡京就加大马力造钱。
他铸造不足量大钱,以一抵十,收缴原先流通的小钱,用这样的办法来掠夺百姓财富,一时间造成物价上涨,社会上私铸钱币成风。
为了强行推行大钱,顺带打击与自己不对付的刘逵和刘正夫,蔡京借苏州一起盗铸钱案,诬陷章綖是这个案子的主谋。
章綖在狱中禁不住严刑拷打,就按照刑讯逼供者的意思胡乱招供,说刘正夫、刘逵也与这件事有关。
有了罪犯的供词,蔡京就毫不手软的打击刘正夫和刘逵,定他们的罪,贬了他们的官,把他们赶出了京城。
刘正夫明知是蔡京在搞鬼,但想到蔡京权势熏天,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咬咬牙忍了。
章綖一案,还有很多反对蔡京的士大夫遭到诬陷和株连。人们都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蔡京,但没有人敢于反抗。
为了长久稳定地掌权,蔡京什么卑鄙的手段都用得上,可见其内心之险恶。
刘正夫实心实意死心塌地帮助蔡京,蔡京仅仅出于疑心,用着不放心,就要被整治。
要说真正与蔡京伙穿一条裤,关系最为密切,且一直保持着深厚友谊,还贵为副宰相的人,当数余深。
要讲清楚余深与蔡京之间的故事,还要先从一个游方道士张怀素谈起。
张怀素是一位很不简单的道人。这个人能说会道,善于忽悠,很有组织能力,因此网罗了一大批信徒,常年活动在苏州、真州、和州以及京城汴梁一带。
张道士日常并不研究道家学说,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而是热衷于结交官宦议论朝政,是蔡京、蔡卞、吕惠卿等朝廷重臣的座上客。
他游走于官民之间,拿着官员的名头震慑百姓,利用百姓的无知抬高自己,把自己吹嘘成无所不能的神仙。
于是,张怀素在官民中间的影响力不断扩大。
也不知张怀素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竟然到处游说,说东南方向有王气,还联络了和州知州吴储起事造反,妄图推翻现任皇上,另立新君,摆出一副要搅乱赵官家天下的架势。
这是谋逆、造反,是掉脑袋的勾当,结果还没有起事,就被人告发了。
哲宗驾崩,向太后召集大臣商量让哪个皇子来做当家人的时候,章惇推荐过一个人选,那就是哲宗一母同胞的弟弟简王赵似。
后来,徽宗赵佶被向太后指定做了皇帝,便对曾经得到提名的兄弟简王进行迫害,把他封为蔡王,赶到了封地监视起来。
赵似在他的封地每日郁郁寡欢,耽于酒色,残喘苟延,生活非常落魄。
张怀素所说的有王气的东南方向,大约就是蔡王封地的方向。徽宗听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严令彻查此事。
张怀素被抓起来,狱卒还没有用刑,他就吓得尿裤,大声讨饶,竹筒倒豆子全招了。他把这些年和他曾经交往过的官员姓甚名谁一个不落,全部供了出来,也不管是否与他同谋造反,只要是他认识的,与他交往过的官员能叫得上名来的全都供了出来,其中就有蔡京兄弟和吕惠卿等朝廷大员。
这时候,余深正好在监察御史任上,又正好是办理这个案子的主官。看到张怀素这份供词,他和开封府尹林摅私下里商量,说咱们以后为官,依仗宰相的地方不少,从供词中你也能看出来,宰相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们只是认识而已,咱俩不如卖个人情,大家彼此有利。
于是,他们把对蔡京不利的供述、证据全部更改和销毁,暗中帮助蔡京躲过一劫。
蔡京没有像其他涉事大臣一样被处罚,知道余深、林摅帮了自己大忙,就着力提拔他们。余深自此打上了蔡京党徒的烙印,再也无法摆脱。
余深上了蔡京的船,深知蔡京的安危就是自己的安危,于是竭力维护蔡京的利益。
蔡京被贬,余深惶恐不安,认为自己在副宰相位置上会成为众矢之的,就以退为进,多次上书请辞,终于辞去副宰相职务,被派往青州做知州去了。
等蔡京再次回到朝廷做宰相,就把余深又从地方上召回来,继续做他的副手。
蔡京弄权于朝廷,余深是他得力的助手,因此遭到御史们不断地弹劾。余深心里也害怕,就想着辞官回家,远离是非之地。
余深作为蔡京死党,帮着蔡京做过不少不得人心的事情,但他良知未泯,曾经奏请徽宗免除他的家乡福建的酒禁,得到皇上批准。他还用自己的俸禄缴纳了福建二百多年的丁钱,为家乡做过些好事,家乡百姓一直感念他。
给朝廷进贡花果的福建百姓负担太重,怨声载道。余深知道实情后,很想帮家乡百姓这个忙,就出面请求皇上免除老百姓的这项负担,徽宗听了一声不吭,显得很不高兴。
对于余深的请求,徽宗不愿意开这个头。如果免除余深家乡的花果进贡,那么其他官员照样学样,也来请求皇帝免除各自家乡的进贡,皇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要是答应了,皇宫就得不到任何进贡,若是答应了余深不答应别人,徽宗真不好抉择。他贵为天子也难以做到满足所有人的诉求,所以,徽宗心里就觉得余深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太不懂事了,脸上就显得很不高兴。
余深明白自己的要求毕竟出于一己之私,有些过分了,惹得皇上不高兴,心里战战兢兢的,再加上这些年在朝廷帮着蔡京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担心将来遭报应,就趁机请求辞去宰辅职务,外调地方工作。
徽宗也烦透了这个动不动就为家乡人说话的老头子,见他自愿申请离开,马上批准。
自此,余深得以脱离是非之地。他依附奸臣,深知自己做下的事不得人心,所以蔡京倒霉的时候,他就惶惶不可终日,一再要求远离朝廷是非之地。如今看似贬了官,但保住了晚节。
后来蔡京败落,朝廷对他仅仅做了贬职处理,并没有深究更多的责任。他死后也没有进入《奸臣传》,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刘正夫和余深可以说是“蔡家班”的台柱子。但二人名为死党却不卖死力,不做蔡京的陪葬。他们为官圆滑,只考虑自身的利益得失,对于天下的兴亡,百姓的疾苦,他们是不放在心上的。
以上讲到的这些与蔡京搭班子的人,虽然史书中都记着一笔,但都算不得名气大的。
太学生陈东上书言称祸乱朝纲的“六贼”之中,我们才只讲到一个蔡京。
接下来要隆重推出的,是一位堪比蔡京,且更加无耻的宰相。他的名字叫王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