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端午,天热如沸,某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其余时间在滚烫的席子上翻来覆去,房间的闷热令人无处可逃,想睡又睡不着的焦躁无可诉说。失眠的夜里,比白天更能感受到心的存在,心跳犹如一只在铁板上烧的金鱼,用力舞动生前最惊艳的一次跳跃。有时候心不适的情况下会把手放在心上,好像这样做可以让住在心里的那只金鱼更乖一样,如果遇上考试或者见导师的时候,还可以配上一句“啊,好紧张好忧虑啊”。
有时候,能够放下浮躁的方法就是去看还记得的过去。大概去年也像今年一样炎热吧,当我想找扇子的时候,在去年的画本里就找到了一把。
怦然心动,毕竟是一件难得而又久远的事,于是,怦然心动如往昔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去年,为袋鼠巴巴有过两次。一次是得知送我上火车后,他坐在地铁入口台阶上哭;一次是得知我打算留县医院,袋鼠巴巴从广州回来看我,然而没有勇气找我,他在大街上流浪一晚第二天默默走了。
大概,还有一次,是去年5月份的某个凌晨,我跟袋鼠巴巴说:一切都没有兴致,恋爱也没有,我们先,分开吧。意外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袋鼠巴巴逃课从广州出发来找我,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面前,拥抱我,说不分开。
上面画的西瓜,是为纪念去年5月袋鼠巴巴飞奔来湛江而画的。我们没有分开,那天晚上两人各自抱着一半西瓜,大口大口地吃西瓜。
去年六月,糊里糊涂加入了一个豆瓣读书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大家互不相识却坦诚相待,有的分享佛经心得,有的分享各地槐花,有的分享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有感。我也是在那段时间读完了《绿山墙的安妮》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这两本书。很巧,群里有位和我昵称一样的女孩,她也叫“红豆”,她问我为什么也叫红豆,我说大概是因为“红豆生南国”,我反问她,她说是因为喜欢“红豆”。于是在一个全是陌生人的群里,因为某种微妙的情愫,我和她好像要比跟其他人熟一些。
我和红豆没有别的交集,只在群里讨论过《绿山墙的安妮》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这两本书,聊过“我说今晚那么美,你说是的”和丢火车的“晚安”这两首歌;如果还有的话,就是有次我发了一张剧照在群里,红豆问“你在看什么”,我说“请回答1988,平凡中的感动”。除此之外没有说过其他。
或许正好六月,是我的毕业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打算处理掉一些五年来的收藏,其中就包括一沓明信片。那时候寄出去了三张,背面印着我们学校的湖、楼和紫荆花,一张寄给了在广州的袋鼠巴巴,一张寄给了在中山二院的鹏凤师姐,还有一张就寄给了红豆。
寄给红豆的明信片上,大概写的是,你不知道我最近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可能不知道我写明信片的心情。我想,给你,一位陌生人寄明信片,大概是这几个月来,我鼓起勇气为寻找生活希望而做的第一件事。我知道以后我们不会再联系,你可能忘记我,我应该也会忘记你,谢谢你的出现,你的名字很好听。
或许,在陌生人面前,矫情的话更容易说出口。
等到红豆收到明信片,她在豆瓣上跟我说:你写的字很美,和你一样。以后去湛江找你玩。
没过多久,群被群主解散了,至今,我和红豆再也没有联系过。
除了在失眠的夜里可以感觉到心里金鱼的存在,白天也会啊。应付考试时候的焦虑,接受新技能时的捉急,被训做事慢时的愧疚,叫别人帮忙时的小心翼翼和对某件事情要下决定时的犹豫,都会让我心里的金鱼蹦跳得厉害而疲惫。交给我的一项任务,如果没能达到对方的要求,相比于对方的指责,自己内心的难过和沮丧往往来得更甚也更深刻,而其中带来的自我怀疑又伤害自己最深。养在心里的金鱼,哪天会不会就死掉了呢?
有次和朋友一起去外面吃饭,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等车,天很阴沉,朋友们说说笑笑聊等会要吃什么,我说“你们有没有听到鸟叫声,在我家那边也有这种鸟,早上起床的时候可以听到,有点凄凉”,朋友嗤之以鼻,说只听到嘈杂的汽车、摩托车和人声,朋友问我“总是这么文艺,平时想的都是些什么啊”。我说“哦,没什么用的东西”。
或许是心里养着金鱼的缘故,心也变得脆弱而敏感起来,注意的事物似乎也多偏于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比如早上起来,烧一壶开水,掀开盖子可以看到清晨送的一朵大大的水莲花;比如每天中午,宿舍对面总会传来很规律的切菜声音,不慌不忙,铿锵有力,而每每我探出头去看时,只能看到对面居民楼的矮阳台上,用绳子拴住的一只猫;比如小米手机里自带铃声Chilhood,这首曲子里有一群小朋友在悬崖边的麦田里,手牵手唱歌跳舞;比如,看到有小桥流水的地方就想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