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栀子花
曾把那白色的花朵插在发间,四溢的芳香留在身后,带着窃窃的喜悦。曾在傍晚,摘下未曾全开的花朵和待开的花骨朵儿,放在装满水的白瓷碗中,放在母亲陈旧的梳妆台上。把盛开灿烂的花朵搁在白沙帐的枕边,为夏日的夜晚熏香。朱红镂空的旧式木床,带锁的红色木箱,白色清香的花朵,此刻在黄昏慵懒的记忆里。
曾在花开的庭院,伴着摇曳而耀眼的多彩月季和叮咚的泉水声响,在静谧的石凳上阅读。稍有曲折的回廊和回廊顶上的藤蔓,制造着幽静和淡淡的冷清。这是书的殿堂里点缀的一处散漫情绪,却与园外的青山相映成趣,只是多了些独处的冷清。只是,清冷伴着书香,系着书魂,自在、淡定。
二、萤
火曾和儿时的玩伴,成群结队在月圆的深夜,在堆满草垛的广场上做游戏,邻家大哥是孩子王。
偎到奶奶身边乘凉,蒲扇送来的风,带着竹叶的清香。池边草丛间闪烁的萤火,如同天上的繁星,忽明忽暗。拿作业本的白纸,折成灯笼,装上捕来的萤火虫,学着借光的模样,放到纱帐内,点缀仲夏夜的梦。
听隔壁的叔叔讲鬼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的夜间。在远处的田野里,在水坝池水间,有白色而无声的身影飘过。在鬼节的晚上,不敢出门,要妈妈陪着。只是看了新版的聊斋,更添恐惧。熄灯后,看着窗帘上的摇动的树影,幻化出多种形态的鬼魅。好在,它们在我心中并不是恶的化身,只是灵魂的存在形态。冤屈不散、尘缘未了,不愿离去而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三、雨中秋意
有时候,早上还阳光灿烂,下午竟暗如黑夜。狂风扫落花瓣,落英沾水有些狼狈。瑟瑟的风,有了秋天的味道。着短裙的女生,抖索了一下身子,依旧撑伞等着下一趟车。穿粉色雨衣的儿童,牵着年轻妈妈的手,快意地跟伙伴道别。妈妈却说,我们坐同一趟车。妈妈抱起他,跨过积水的地方,准备上车。
昏暗的黄昏,浓云翻滚,形成漩涡,像时空隧道。被卷入了,应该能到另一个时空,再续一段尘缘。
飘着细雨,似秋雨绵绵。天空的四周,开始泛白,光亮日益明显。再一会儿,下起豆大的雨来,重重地砸在车窗和干渴的街面上。溅起了浑浊的热气,熄灭了夏的燥热。车窗上连起的雨滴,像涌出泪腺的泪水,连绵不断。窗外升起了水汽,有些雾蒙蒙的感觉。路侧滚滚的流水,冲刷了日积的尘土和疲惫,隐入下水道,留下湿润的清明。疾驰的车龙,放缓了速度,摸索着谨慎前行,倒也安静了许多。雨水冲洗了急躁,留下一片似秋的清爽凉意。
连续几天,像兑现谁的承诺一般,在接近黄昏时,肆意地清扫城市日渐污浊的空气。
四、日食
那一年夏日,遇见日食。看了一些漫画、听闻一些预言,星体运行到一线的时候,预示着重大的灾难和毁灭。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
阴沉的天气,云层厚重,还是明亮的。照片中的光影很是神秘多彩,紫色的、烟雾缭绕的、与镰刀月型相映衬的、光环如钻戒般璀璨的……这便是自然的力量与瞬间的震撼,几分钟,却似一个世纪。经历了一次轮回。从圆满到黑暗,再到圆满。从圆到缺,再复圆。
日食与钱塘江的滚滚潮水,却不是一般时日能见到的。只是那次,却都出现了。就像北京的雨水,以往并不会这般密集而疯狂,只是那个夏天却破例了。
武汉有着汉服祭天的场景。只是,现代人尽管身穿汉服,也只是几近模仿。即使形似,神却不同。不在服装与仪式,却在人心。
曾是寄托梦想,向流星许愿。今是窥探异像,有猎奇之嫌。是否星象真有所预示,我不得知。也许,天机不可泄漏,却不是我等凡人能参透的。
五、荷
香清华的荷塘月色,还是那般清高孤傲,有着隐士不染污泥的高风亮节。半池绿叶,风中摇曳生姿,送来丝丝清香。清了暑意,香了心境。绿中点红,红得透彻,却也清丽。淡抹。岸边的垂柳,叶上积了尘埃,有些凝重。不似新柳的鹅黄,苍翠中有些暗淡,毕竟是夏的季节。有些柳叶被灼烧,已被打落在水面,如孤帆。
沿路而来一队小学生,穿着整齐的白色校服,瞻仰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那时却是午后,自然没有月色可赏。手拿相机,做出各种表情,留下纪念。也是到此一游的凭证。推推搡搡,自是童时的乐趣。没有其他的含义,只是亲近的表现。与先生合影,莫非立志做个青衫淡泊的文人。
夏去秋来,岁月在轮回变迁。这些星星点点的印迹,会散落成来年的记忆。星空浩瀚、变幻莫测,或喜或怒,一样的神奇。花香浮动,或浓郁或清淡,或纯净或幽静。时光便这般散落,不成章,零零碎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