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就这样宁静的午后,手机播放着薛之谦的爱的期限,没有开窗的房间,阳光微微透进来落在木地板上,撒上一层阴影。小桌子上的东西杂乱无章,却像素描的静物一般各有其美感。剩下半罐的椰奶,易拉环随意扔在一旁,旁边是缠绕着的耳机线和充电器,小面包还剩下四个,书本正着反着放在笔盒下,墙上的海报还是明楼和明台,水杯里的水起着小泡泡。元凉光着脚坐在椅子上,听着窗外收废品的大叔铃铛铃铃作响,然后沙哑的喇叭里叫喊着“回收——彩电——冰箱——空调——旧电脑——热水器——电瓶车——”楼下的老爷爷开了收音机,里面咿咿呀呀地唱着沪剧。然后她起身,光脚踏在地板上,4月的天气还有些冰凉,可她并不在意,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然后她推开了贴着铃铛花窗贴的窗户,看着对面的街道。店铺总是开了又关,人们总是来了又走。没有人愿意停留,没有人愿意挽留。而后,风乍起。新剪的短发被吹乱,紫色的风铃开始响动——清脆悦耳,却支离破碎——
【二】
支离破碎的铃声响起,下雨的天气铃声总是特别糟糕,听起来颇有喜感,但大家都很开心,因为不需要继续听力。元凉心里很开心,她最喜欢下雨天,雨滴就那样敲打在自己的身上,浸过衣衫,贴着身体,就这样凉到心底。离别总是要在下雨天,可她早已不记得与遇安离别那天是否下雨。思绪又飘扬到过去,不知道第几次想起你。
【三】
元凉走到校门口,今天是她自己来的。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还有一个蘑菇头女孩在说着什么。没有在意,拿着空书包,有一些紧张地走进了学校。毕竟是小镇的学校,不多久便遇见了许多熟人,笑着跟她们打招呼,然后漫无目的的走到人多的公告栏的旁边,还没开始看。有个女生便向自己招手,以为在那个班,便冲上二楼去找她,是自己的小学同学。然后听到她说:你在哪个班啊我在三班啊哈哈哈。当时的元凉只能傻傻的说,不知道呀。然后顺着走廊找过去,在一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随便找了位子坐下来。
等到人差不多齐了,班主任走了进来。介绍自己是语文老师,然后讲了一堆话。不经意看向窗外。咦?校门口的姑娘。班主任看到后出去了一会与那个女人进行了交谈,她背着紫色的书包,头微微低着,戴着红框的眼镜。她妈妈走后,她走了进来,好像是笑着的,有点羞涩的样子。自带光芒,从此温暖了元凉的整个世界。
领完书后,元凉走在回家的路上。过马路的时候看见她,耳边是嘈杂的喇叭声,身边是来往的行人,她却好像只能看见她。她突然走过去,说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你家也往这边走吗?她又笑了,点点头,说就在前面。阳光下特别好看,白白的。嘿嘿。然后她说她先走了,元凉傻笑着点了头,她走进了好德便利店,元凉想,啊,原来是开便利店的啊好厉害。然后沾沾自喜地走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四】
时间就这样过去,春去秋来。不经意间元凉开始注意一个男孩子,然后开始写下酸涩的文字。喜欢他拽拽的样子,喜欢他流利的英语,喜欢他音乐课上弹的钢琴,喜欢他说话轻轻的样子。不紧不缓好像很温柔。以为这是一场盛大的暗恋,却众人皆知。遇安此时已与元凉还有小鱼密不可分,偶然一次放学翻到元凉的笔记本,然后坐下慢慢看起来。她看完不知道说些什么,元凉回来看到这幅景象,没说话。空旷的教室安静地令人窒息。
后来班主任安排元凉画海报,遇安说去她家画,叫上了那个男孩。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涂抹着颜色,元凉叫喊着不是这样涂的,要均匀,那副凶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证明什么。然后他们对视无奈地笑,元凉只能泄气,心里有些堵。画完之后男孩说想看看遇安的房间,被遇安笑着拒绝。元凉故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而后告别了男孩,她们坐在电脑前。遇安打开了qq,是男孩发来的信息,叫她,安安。
一个星期后遇安在和元凉买盗版碟的时候不经意地告诉她说,我跟他在一起了。
哦…【我看见你们下课趴在一张桌子上了】
我跟他在一起一个星期就分手了。
哦…wait…哦?
嗯,反正以后也不会在一起,这种感情也不会长久,干脆不要在一起好了。
哦…
小鱼好像也喜欢他。
哦…??????!?
嗯。
【五】
女孩子之间总是少不了撕逼。
小羊同学是一个很会打扮的姑娘,当年她和元凉坐同桌的时候总是对她说,啊我之前交的男朋友balabala异地恋bala他还给我唱歌balabala元凉同学表示很惊讶,我们才七年级。小羊羞涩,七年级怎么了,七年级就不能谈恋爱了?对了今天你来我家吗,我空间开了黄钻,想要哪个皮肤随便挑,姐送你。元凉点点头,表示开心。嘤,据说黄钻农场可以升级红土地哟哟哟,还有好多礼包哟哟哟好厉害!
小羊同学和大头最近好像不对劲。咦?不对劲啥?元凉吃着小饼干回头看遇安。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小鱼说就是啊你就知道吃。
小胖说你给我吃点。
遇安说你们这帮憨包儿!我脚的他们好像谈恋爱了。【点烟】
咦????【啪】
小胖:你你你干嘛把小饼干弄掉啦!
后来看见他们在秀恩爱什么的篮球场壁咚什么的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壁咚这个词…也就见怪不怪了。开心的时候元凉她们还会在操场上放声大唱让我深深陷入感情漩涡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错错错是我的错什么的庆祝一下。虽然也不知道该庆祝什么。
小羊跟元凉说他们考完试要去ktv,元凉惊讶。小羊很开心,你没去过吧。没有没有。要一起玩吗,不了不了。过几天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你们去玩不要紧,某些人,某些地方是你们现在的年纪该去的吗?考试成绩出来不好,有你们好看的。然后晚上元凉要偷菜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充了黄钻了,开心。发现自己被骂了。
而后的日子,小羊不再对元凉说话,去翻元凉的日记,被遇安发现了过来帮她和小羊对骂。就这样吵吵嚷嚷过了许久,班主任某天叫她们和小羊他们出去。然后让她们握手和解,她记得那天她们都笑得挺傻的。和解吗,当然没有。只是当元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遇安握紧她手对她说不要哭,然后骂回去的样子一直一直印在她心里。
【六】
遇安和元凉参加过校园十大歌手比赛,一开始是组合的方式,后来老师说不行。然后分开单独唱,元凉没有进,因为她只会傻站着。然后她悄悄花了70块放大了遇安的照片,花了一晚上做了海报。后来遇安拿了第五名,但是在元凉心里,她还主持,还朗诵,比任何人都厉害。
遇安和元凉在英语周唱过歌,拿了第二名。笔会漏墨不好用。遇安参加古诗文比赛,元凉起早早的陪她去,和她爸爸妈妈一起等她,他们谈公事,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间听见他们说,她也是辛苦了起那么早。遇安参加英语小品比赛,表演小王子,结束奖励了一个提拉米苏,元凉也蹭着吃了一点,甜甜的。遇安陪元凉去上舞蹈课,然后一起坐三轮车去图书馆。遇安和元凉一起上街舞课,一起跳舞。元凉演讲的时候稿子都没背熟,急得脸红,遇安和小鱼在下面说一句,元凉说一句,时不时还啊?啥?遇安带元凉去看遇安的小学同学。遇安和元凉一起在冬天里打雪仗。元凉经常会去遇安家里玩,看盗版碟,然后一起学美少女战士,巴拉拉小魔仙变身。然后遇安和爸爸一起做菜给元凉吃。遇安和爸爸讨论国家大事,元凉吃。遇安会和元凉还有小鱼在小鱼家捉迷藏。然后一起写英语小说,主角是大头,小羊,还有小胖。内容类似于,端午节,小胖吃了50个粽子,死了。因为她没喝水。哈哈哈哈哈。
【七】
那天遇安和元凉窝在遇安的被窝里,一起看漫画,遇安给了元凉一个蓝莓味的口香糖。吃不吃?
吃!
好好吃啊。
嗯!
遇安沉默了一会说,我要走了。
走了?【这不是你家吗。
瓜娃子!我说我要回老家念书了。
……
嗯。
……
还吃吗。
吃呀。
领成绩单那天,班主任办了欢送会。遇安的妈妈来了。妈妈说。哎呀你们三个说说话。然后就出去了。本来笑着的三个人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起来。
遇安说,又不是不回来了哭啥子!
元凉【吸鼻涕】:要…要…要记得带特产…
小鱼:对…对…
小胖凑过来:嗯!
……瓜娃子…
她们回到遇安家中换下了校服,换上了遇安的衣服。遇安的妈妈和爸爸带她们去了欢乐谷,遇安和元凉坐了绝顶雄风就90°的那个,下来就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坐了。然后一起拍了合照。
【八】
遇安八年级的寒假回来了。元凉坐了两个小时的地铁到机场接她。那天是情人节,下雪她们一家带元凉出去玩,元凉一出门就脸朝地摔地上。她们去吃了豆捞,看了电影。遇安的手机丢了。但是并没有拿到特产。她们互赠巧克力。走的那天元凉没去送。
后来呢,初三学校又办了十大歌手,元凉看都懒得看。操场也很少去。又喜欢一个男孩子却纠纠缠缠近三年而后无疾而终。不时会嚼一下蓝莓味的口香糖。上海却好像再没下过那样的雪。高中元凉和那个男孩一个学校,却是不同的班级。偶尔见面还会微笑点头。后来有一次坐公交碰到小羊,小羊还帮她整理乱乱的头发,提醒她下车。小鱼小胖分别去了别的学校。
遇安却没再回来。
所有人都在离开。
感情需要一个人主动去维持,但若是对方总是一味冷淡,到最后也会散开。元凉于是再没联系小鱼。
元凉为了去找遇安和父母吵架,遇安也是。然后她们说,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
但是今年上海下雪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元凉在心里期待着,然后收起英语听力,开始和一帮幼稚园没毕业的同学们开始上起了自带压抑气场的小霞的boring的数学课,沉浸在了立体几何的海洋里。
2016.4.4
花了两个小时编辑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