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父母

沈放决定跳楼自杀,地点已经定好为XX美术院校。

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呢?

因为这个学校是沈放最喜欢的地方。他在这里赢来了荣誉地位,也在这里导致了父母的死亡。

沈放从小就是一个绘画方面的天才,在他没学过任何美术知识的时候,就能画出别人学美术四五年才能达到的水平。沈放的父母发现了他的才能,决定把他向美术家的方向培养。

沈放开始跟着美术辅导班学习,高考的时候也选择做艺术生。然而美术并不是有天赋就行的,它是要有钱才能不停学习的。画笔、纸张、颜料样样都要钱,一年就能花费几万块,这还不包括请老师花的钱。

沈放的家庭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为了让沈放更好的学习,他的父母每天早出晚归,吃饭只吃馒头,衣服也不舍得买新的。

幸运的是,沈放很努力也很争气,他被特招入了XX美术院校。

也许是深知父母的辛苦、生活的艰难,沈放的画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像是荒地的野草,即使受尽风吹雨打,也要努力存活肆意生长的精神。学校的老师夸沈放的画很有灵气,那种昂扬向上的精神也很受普通人欢迎。

老师跟沈放商量,用钱买他的作品,让他多作画。沈放很开心,作品被认同了,终于能靠绘画赚钱了,父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沈放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并邀请他们来学校。自从上了外省的大学,沈放和他的父母总是很久才能见一次面。这次,沈放有了底气,不用再让父母担心来回的路费了。

在父母来的那天,沈放提前理了头发,穿上了合体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父母还没有到,沈放在车站门口来回的转悠,心里惴惴不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一定不会的,不要想太多,再等等,一会儿就该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站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工作人员。

沈放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父亲的电话号码,内心松了一口气,接起来电话就先声夺人:“爸,你们是怎么回事?!等你们这么久还不来,知道我有多……”电话那头却不是父亲的声音,“抱歉,您的父母发生车祸,正在XXXX医院抢救,请您赶快……”

沈放不知道他是怎么到的医院,只记得医生冰冷的话语:“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身体一瞬间没了力气,一切都远去了。

“沈放,听说你家里出事了,不要太伤心,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好好休息一阵吧。”

“学长,我给你带了东西,你要好好吃饭啊。”

“沈放,你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多久啊!叔叔阿姨也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老师、同学、朋友的声音话语沈放都听见了,他明白他们是为他好,只是他走不出来,他没办法振作。

为什么要让父母来看他呢?为什么不是他自己去看父母呢?明明有很多很多的期待,为什么最后都变成了绝望呢?那些想要说的话,最后化作了石头,堵在他的嗓子里,压在他的心里。

沈放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了,他开始不去看父母的东西,不回想那些美好的记忆,尝试着作画来逃避现实。

然而,他画不出来画了。父母的离去仿佛带走了他所有对未来的向往、对生活的热爱,还有活着的勇气。他的画里没有了正能量,只剩下空洞虚无的悲伤,没人会欣赏这样的画。

沈放开始学着抽烟喝酒,整天醉生梦死,那些想要关心他的人都被他拒之门外。奋斗没有了意义,他之所以努力学习都是为了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生活没有了希望,没人能替代父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想死去啊,去往父母所在的世界,去惩罚导致了父母死亡的自己。

经过了各种各样自杀方式的思考,沈放决定要跳楼自杀了。他不选择安眠药,因为那样太轻松不是惩罚;他不选择上吊、服毒、切腹之类的,因为那样可能会被抢救;他也不选择跳河,因为吓到别人就不好了。还是跳楼好,快速有效难抢救。

沈放挑了半夜的时间段爬上了学校的天台,看着漆黑的夜空,他难得感到了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纵身一跃。他不管明天别人看到尸体会怎么想,也不想知道朋友会不会伤心,他只觉得开心,终于能陪在父母身边了。

然而,为什么还没有疼痛感?

沈放睁开了眼睛,发现他还在天台上,一步都没动过。怎么可能?今天也没喝酒啊!

“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自杀,真是气死老子我了!”是沈放父亲的声音。沈放以前一直嫌弃父亲出口成脏,但现在听到熟悉的呵斥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臭小子,哭啥哭,不嫌丢人啊?真是的,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感觉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

沈放红着眼,带着鼻音问:“爸,你在哪啊,我怎么看不见你?我以后再不嫌弃你了,你快出来吧,我想一直跟你和妈在一起。”

“你个臭小子,还敢嫌弃你老子我。真是……”沈放父亲还想说几句,却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儿子,让妈看看,你是不是瘦了?长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那么不会照顾自己。这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啊。”沈放的母亲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呜,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谁想让你们放心了。你们回来吧,一直照顾我陪着我好不好?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现身呢?”沈放边说边转头,就是看不到父母的身影。

“儿子,人鬼殊途啊,我们和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别再念着我和你爸了,这样我们投胎也安不了心。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爸不想你那么早下来,至少也要谈个恋爱生个娃再说。”沈放的母亲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儿子,像个男人,别像个奶娃子一样老跟着父母,你爸和你妈还准备好好过个二人世界呢。”沈放父亲的声音也正经了许多。

“儿子,我们跟你好好道个别吧。你不许自杀,好好活着,别让我们担心。爸爸妈妈真的要走了,你该长大啦,好好奋斗努力生活,这样我们脸上也有光。”父母的声音叠在一起,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沈放放声大哭,像个委屈的孩子。知道啦,一定不会再让你们担心;知道啦,一定好好奋斗努力生活;知道啦,一定娶个老婆生个娃。

沈放呆坐到了早上,从天台上下来。他重新理了个头,收拾收拾了自己。

沈放又开始作画了,老师发现他的作品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意,而是多了某种更温柔更真诚的东西,变得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沈放后来成了有名气的画家,他最有名的一幅画名为《再见了,父母》,画的是远行的父母,色彩明亮,线条流畅。每个看过这幅画的人都赞不绝口,称这幅画让他们更想念父母,感恩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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