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做了一道海带豆腐汤，做完后自己颇感奇怪，因为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再想吃海带豆腐了”。说这句话的原因，源自一段吃食堂的经历。来人世间50余载，吃过部队食堂、企业食堂、学校食堂，加起来得有二十几家了吧，最早应该是随军之前，跟母亲到部队探亲，吃部队招待所的食堂，但已无任何记忆了。记忆中最早一次吃食堂，是读小学时，有一次去码头浴池洗澡，因人太多，大院伙伴张延松张罗着去他老爸舰上洗淋浴，洗完澡，肚子饿，便到厨房找吃的（老式战舰条件差，只有厨房，没有餐厅，舰员们打了饭，或是甲板上或是舱室里用餐），没找到，便把舰长、政委舱室的饼干等糕点洗劫一空。1982年到城里舟山中学读初中，正式开始了记忆中吃食堂的历史，“这辈子都不想吃海带豆腐了”这句话也是那时说的。家离学校大约5公里左右，从家到学校有三条路可选择，一是盘山路；二是从海边的4806工厂穿过，但每次需要编是厂内职工子弟的谎；最近的是步行翻过当年三总兵抗英的晓峰岭，（当时山上还是海岸炮兵的一个阵地，几门海岸炮时不时从山洞中拉出来操练一番）。那个年代，自行车是紧俏商品，再加上状况不佳的道路，至少回家用午餐是不可能的，吃食堂是唯一的选择。犹记得上学的第一天，住宿及食堂就餐的手续未办好，只能去定海街里买了两卷小桃酥当午饭。吃完回教室，一男生在教室，打过招呼，听到的部队普通话，经过交流得知，是陆军部队子弟田宏林，老家是山东的，从小随军，先是在大连，后又到海岛舟山。或许是同为部队子女的原因吧，田主动借餐券给我，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开始在食堂用午餐，大约一周后，办完了住宿手续，一日三餐便均在食堂。当地人马宏斌见我办理住宿手续，在校门口跟我打听，几天后，他也办理了住宿手续，后又有林通义、陆浩办理了在食堂用午餐的手续。彼时舟山中学主要是城镇户口的生源，另高中每年招一个班的农业户口的学生，故主要学生来自定海城关，在工作节奏并不快的年代，多数学生都能回家用餐。住宿的学生主要是农村子弟、位于定海城关之外区域的大型企业子弟和驻守在各海岛的部队子弟。80年代初期，物质还是非常匮乏的，因而食堂的饭菜也水平也就可想而知，加上从小形成的北方饮食口味，在食堂用餐颇不习惯。每天的早饭基本上是泡饭、油条加咸菜，每周有一天早餐会有馒头供应，于是那天田和我必会按许可的最大量买，留到中午或晚上吃；午餐和晚餐都是米饭和几样炒菜，海带豆腐几乎是每天必有的，所吃过的菜中，只记住了一样：碎肉炖蛋，一层肉末上放一个鸡蛋蒸熟，能记住并不是有多好吃，而是最贵，0.28元。在舟中三年半，几乎就没吃过可口的饭菜，如果去晚了，就只有海带豆腐，实在不想吃的话，就去学校旁边的食品厂门市部买面包。但舟中三年半的食堂经历，也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梭子蟹零食和海鲜咸菜。每年冬季，产梭子蟹的季节，学校食堂会供应梭子蟹，按个头大小，把价钱写在蟹壳上，再免费给一点酱油，至今不明白，为何鲜美的海鲜要用酱油来调味。于是，吃完饭后，靠在墙跟，晒着太阳，啃着在如今看来是稀罕物的梭子蟹，也是美哉乐哉，记得田宏林的习惯是先吃蟹爪，后吃蟹身，我总找不好躲在蟹壳里的法海，于是让陆浩帮忙，但每次他都说我买的蟹里没有，估计是趁我不注意，他给吞了；每个周末回家，会让老妈准备一罐头瓶炸鱼块，周一带回学校，早晨当作咸菜下饭，通常是马鲛鱼或是鲳鱼，用盐腌制后切成小条，再用油炸，晾凉后装入罐头瓶，田宏林通常还会带糖三角。现在看来，炸鱼条当作咸菜可惜了，应是绝好的下酒菜，一条炸鱼，一口老白干，对于好喝口的人，是绝配了。86年随父转业到唐山，当时正值冬季，可供选择的蔬菜只有大白菜、土豆、萝卜，主食还分粗粮和细粮，多数时候是黑面馒头，用现在的话说是全麦的。父母还曾担心吃不习惯，但似乎每一道菜都挺合口味，北方的米饭自不用说了，比起南方的糙米要好吃得多，就是黑面馒头，也不像相像般那么难以下咽。高中毕业上了极其普通的大学，每天只是在食堂用一顿午餐，所以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大院伙伴阿东在首都经贸大学读研，去看他时曾在该校的食堂用过一次早餐，那是第一次见到刷卡消费，挺有刘姥姥进大官园的感觉，后儿子考入北大，他入学和毕业时，在北大食堂用过两次午餐，这才知道，原来食堂也可以像美食街一样，可以有那么多的选择。2004年，进入一家日资企业，负责总务工作，食堂管理是其中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那之前曾去过两家外企面试，使用过那里的食堂，当时只是感叹外企福利待遇之好，未曾想到过，有一天会亲自来管理食堂。在日企13年，管了13年食堂，回想起来，亦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有一次，满心欢喜地开发了肉米饭，当天少做了一道菜，结果一工人当众质问我为何克扣员工伙食，我一怒之下，将该员工骂出了食堂；有段时间，员工反映夜班餐不好吃，怀疑是中午剩下的，于是改变了菜谱的更新顺序，夜班先吃这几样菜，第二天白班再做，还曾尝试过夜班食用速冻门丁的方法，结果夜班员工为了下夜班后不再花自己的钱吃早餐，夜间故意多吃而致消化不良影响出勤；管理食堂也有成就感十足的时候，食堂一刺头厨师，被我管理得服服帖帖，在我调教下开发出了诸多菜品，那时我若加班，正好是该员工上夜班，便让其开发新品，我先来品尝，评审合格后再加以推广，其中一道是东北名菜锅包肉，因该菜非常讲究火候，因而鲜有单位在食堂来做，经数次试验，最终成功，每次先将肉炸至七成熟，置于冒着油烟的灶上保温，待下班铃响前五分钟，迅速入油锅炸熟挂汁，每次30人左右的量，根据员工排队的进度，分数次烹制完成，JIT的方法先于生产部门，在食堂得以实施。在日企工作的那段时期，为搞好食堂工作，数次到周边的企业食堂考察、品尝，基本上吃遍了周边的日企食堂，这中间当属开元集团的食堂最为高大上，开元东区、开元西区、唐山松下、唐山神钢，这几家食堂的供餐方式，菜品和主食种类，均是所吃过的企业食堂所不可比的，但对于是否适合原先就职的那家重体力劳动的日企，至今尚心存疑虑。如今离开了那家日企，也不再有机会尝试了。常在自媒体上看到有关政府食堂如何便宜、如何高档次的报道，但只是简单地接触过两次，一次是在开发区食堂吃早餐，还有一次是前段时间在朋友的律所帮忙，他从旁边的人大食堂打回的午餐。待疫情过去，一定找机会去政府食堂细细品尝一次。人生五十载，算下来，有近40年是食堂吃饭，而且，这种用餐方式还在继续，倍感欣慰的是，在管理食堂的那10多年，是真正的用心了，毕竟，民以食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