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读
——亲人是永远的记忆
白瑞勤
1、背着母亲下山
我知道，这是我熟悉的大山
山坡上就是父亲和母亲长眠的地方
我看见母亲站在山上，微笑着
我说：“妈，你要去哪？
你走了五年了，该回家看看了”
我蹲下身，让母亲趴上我的肩膀
我背着母亲下山，边走边说：
“妈，你怎么一走这么久？
你走了，家里冷清了
来的亲戚也少了
你住的那间屋子早该清扫了”
此时，我没有告诉母亲
我多次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望着母亲的遗像流泪
我背着母亲下山
路两旁，迎来许多羡慕的目光
但是，我的心头却一阵阵酸楚
小时候，母亲背了儿子多少次
儿子记不清了。母亲离去的前一年
病的腿都抬不起来了
可是，儿子却没有背你一次
母亲啊，儿子欠你的太多了
回报你，竟然只能在梦中
2、想起父亲
那时候，父亲要我做一个平凡的人
许多年过去了，恍惚中
父亲总在前边走着，就像一片云
淡淡的，轻轻地，暖暖的
从小，父亲就告诉我要多读书
我想我读的书，垒起来比房子高了
可是，我仍然觉得有许多问题
还需要向父亲讨教
父亲总说要与人为善，他一生认为
周围的人都是好的，他热心帮助别人
因此，善就像一条温暖的小河
在我的心中不竭的流动
父亲遇到事，经常说顺其自然
他把名利都看成身外之物
可是，对于公家的事
他却总是竭尽全力，从不含糊
父亲不止一次地说，做人要诚实
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一个“诚”字，决定了他的一生
纯洁，自然，天真，透亮
父亲，是一个厚重的话题
想起父亲，总觉得是面对一座山
我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始终离不开他的视线
3、老岳母走了
那一天，她走的时候
天下着雨，地上水流成河
我望着蜿蜒泥泞的山间小路
就像老岳母走过的人生坎坷
老岳母活了八十八岁
在她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岳父
因病便走了，留下六个孩子
是老岳母一个一个拉扯大
上学，就业，成家，又生了孩子
这些孙子辈，也是老岳母一个一个
看护。孩子的孩子也成家了
老岳母也老了，守在家里
等着孩子们上门
一个来了，又一个来了
做下饭，老岳母说：再等等
还有孩子没有来
孩子们给她买来吃的
她总说，我咬不动了，以后别买了
孩子们给她买来衣服
她显得不高兴。说：我穿不着了
孩子们要接她到家去住
她总不去。说：我一个人在家好
可是，有哪一个孩子休息日不来
她就着急。一顿饭功夫要问好几遍
孩子们吃饭了，她又嫌你吃的少
走时，硬要给你拿上一包
去年年底，老岳母病倒了
几个月时间，她需要儿女照顾
见到孩子，她总说：我快死了吧
老一辈的都走了。我也该走了
不要再让你们操心了
老岳母走了，我知道
我和妻儿又少了一个去处
在老岳母家常吃的家常饭
是那样香，也成了永久的记忆
老岳母走了。她活着的时候
我没有当面叫过一声妈
在送老岳母的路上，我吞咽着
雨水和泪水，我喊一声：
“妈，您走好！
过去给您买的拐杖，您不拄
今天，您拄上
山路崎岖，小心路滑”
4、越走越远
在一个公安派出所里，在一个
注销户口的窗口，在一个
办理注销户口户籍警的办公桌前
具体说，在一个
身穿警服的年轻姑娘面前
我发怒了。发的让人
不知缘由。有几分钟时间
我站在那里吼
这时，谁能想到一个失去母亲的人
心中正在颤抖
我发烧的眼睛长久地停在
那个盖了“注销”印章的户籍卡上
盯着那个让人伤心的删除键
泪水溢满眼眶，仿佛看着母亲
佝偻的身影越走越远
满头的白发
被无情的风吹散
母亲，母亲啊
儿子没有力量
能把你留住啊
这时，我的心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从此
再也看不到我朝夕相伴的母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