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姐姐生了宝宝,母亲因为习俗将姐姐和宝宝带回家里照顾。放暑假回家时发现我的房间被宝宝的衣物玩具婴儿用品占满。晚上我和母亲还有宝宝睡在一起。
半夜肚子痛,可能是晚饭吃多了。这种痛一阵一阵,早在睡前我就和母亲讲,我胃痛难忍,母亲看了我一眼将手放在我肚子上摸了一会,说到“明天去医院看看吧,可能是着凉了”。说罢转身便把注意力放在外甥女身上,一口一句的宝贝哄着她入睡。渐渐的母亲也睡着了。我非常理解母亲的精力有限,身体疲惫加上无限担心外甥女所以十分缺少睡眠。我在一旁继续捂着肚子,歪曲着腰玩手机试图注意力。
半夜,外甥女饿了,在母亲怀里蹬着腿,嘴里嘤嘤啊啊的表达不满,母亲在浅眠中唱着20年没有变过的摇篮曲,试图让小宝贝接着睡。无奈,太饿了,外甥女嘤嘤哭了起来。母亲这时也睡不着了,她动作迟钝的起身,准备为外甥女准备夜宵。我见势放下手机,接替了母亲的工作,为她泡了奶粉,我不知道我是为母亲还是为外甥女。外甥女喝完后躺在母亲臂弯里再次睡去。
凌晨三点,当我因为胃痛实在难忍,在避免碰到外甥女的范围内左右翻身时,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我打扰她睡梦,她也学着我动来动去。母亲幽幽醒来,问我几点了,我哑着嗓子回答“三点了”。母亲打开夜灯,抱起外甥女,准备喂她今夜最后一次奶粉,我坐了起来,看着母亲准备奶粉,然后侧身喂外甥女,我看着外甥女,她那么小,穿着白色长长的袜子,棉裤被塞在袜子里,坐在母亲腿上,用力的蹬着腿,然后缓缓放下,大概是吃饱了。我坐在床沿,仿佛脱离了肉体,看到二十年前的我,也是这么小,也是这样迫不及待的喝奶,然后悄悄长大。外甥女因为饿了,哭湿了眼角,母亲帮她轻轻擦拭点眼泪。我泪目,或许是因为胃痛,或许是因为循环,也或许是因为母亲。在那一瞬间我清晰的知道我胃不痛,我也清醒的看到在这个循环里唯有时间是不再轮回的,从我姐姐到我再到我外甥女,或许会再到我的孩子都是这样躺在母亲的怀里。我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说母亲老了这四个字呢。
此刻,我平躺在床尾,不敢再有大幅度的翻身。
我回忆这三个月,姐姐是在我学期末生的小宝贝,生的前一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她有点不舒服,准备休息一天。结果晚上便打来电话和我说,姐姐要生了,现在她要赶过去,怕他们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看着视频里的母亲急冲冲的收拾东西,我失落了很多。晚上我打电话给父亲,我说,我的母爱好像被抢走了。父亲不解疑惑的说“你姐姐生的宝宝就是你妈妈的第三个孩子,你要大度一点”。我挂了电话后想到,我姐姐在看到我出身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种想法呢。
几天后到医院看望姐姐,姐夫,姐姐的婆婆,母亲,还有躺在姐姐身边的小宝宝。我木讷生疏的抱起宝宝,她是那么小,那么丑。她躺在我怀里,这种血缘亲情让我有点释怀。我放下宝宝,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着他们,她们都在望着宝宝,我明白他们十分高兴,我更明白我也要十分高兴,毕竟这是新生命诞生,也是我父母翘首期盼许久的下一代。
我是个十分怕热的人,小时候家境不好,母亲会再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把空调关了,开着电风扇,而我占着电风扇最好的位置,享受凉风。现在母亲因为外甥女很小,也会在这个点将空调关了,换成电风扇,而外甥女成为我,睡在风扇下面,我睡在外甥女旁边,母亲睡在最外面一层。有点好笑,我无法不感叹一遍轮回啊,岁月啊,母爱啊,天气啊。
我是坚定的“人之初性本恶”的支持者。生来自私的人类,会因为一些触及到自身利益的行为而选择不同的处理方法。面对抢走母爱的外甥女,我有过小小的报复,说她是丑八怪,或者在她睡着的时候逗她。我无法在三个月内接受母亲有了“第三个孩子”的说法,我也无法成熟到平静的接受母亲的关注点不在我身上。可是,母亲的确老了,外甥女的确还小,血缘的确是摧毁不了的。所以我不仅仅只能是我,还是一个女儿,一个妹妹,一个阿姨。我需要在外甥女饿的时候为母亲分担泡奶粉的责任,也需要在漫漫长夜中独自享受胃抽经带来的疼痛。
我想,我的母爱并没有被分割或者减少,早在二十年前,母亲像分期还款一样将母爱分在每天浸透我的生活直至今日。而外甥女的出生让母亲再次分泌出类似荷尔蒙一样的情绪。母爱没有少反而多了,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种“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