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是徐童导演2009年的纪录片《游民三部曲》里影响力最大的一部(另外两部《麦收》和《老唐头》)。影片以主人公历百程算命谋生为线索,聚焦游民群体的生活状况。
所谓游民,王学泰先生在《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中曾作过界定:指失去土地、背井离乡、游走江湖、脱离宗法之人,他们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一群人,活得艰难却又异常顽强。
看完影片,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一是为故事人物的命运,二是为导演的悲悯情怀,三是为观众们的评论留言,四是影片细节折射的民生问题。
主人公历百程,兄弟几人都是残疾,他最小,残得最早,最受欺负,父母逝世后,房子给了大哥,他和三哥流浪谋生,三哥也是算命先生,挣钱比他强一点。
妻子石珍珠天生聋哑傻残,受哥嫂虐待,比猫狗不如,历百程四十多岁花130元钱买珍珠作伴,后面坦言也为解决生理问题,但是他对妻子还算不错,会给她梳头洗手,喂药穿衣,不再冻着饿着,看得出妻子很依恋他。 他头脑灵活,口才了得,跟着瞎子师傅学到算命本事,但这只是他的糊口手艺,他根本掌握不了别人的命运,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比如他算不到城管什么时候来抓他,因为腿脚不便,别人能很快跑掉,他就一抓一个准。
虽然生存艰辛,他却通达坦荡,印象深刻的几个镜头,导演问他:这么活着能有什么乐趣啊?历百程听了有些生气:“这话说的,人那没乐趣就不活着呀?这话说得,说得太……太无情了。”他对生命的态度该让很多人惭愧,我敬重他。
千辛万苦到庙会却没有生意,他很难过但也会说“老天爷不会饿死瞎家雀”。是无奈也是乐观。
他解释买妻原因: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是认命也是通透。
影片最后有十年之后,2019年的镜头,他们夫妻还好好活着,有侄女照应,也算聊慰人心。他让我想起杨绛先生笔下的老王。
另一个人物唐小雁,这是历百程为化她的孤苦命而改的名,她身上的生命力和坚韧劲儿也让人钦佩。她年轻时好玩,舞会酒后被骗被强,差点丢命,无依无靠,凭自己本事赚钱,泼辣干练,敢用木棍打走无赖前男友,还招了几个女人开不正规按摩店,实为老鸨,后被人点水在拘留所关了十四天,导演卖车救她出局,和导演成了铁哥们儿,再后成了制片人和摄影师,据说还上过电视节目铿锵三人行。
第三个人物尤小云,丈夫为了家庭犯事入狱,为了救夫早点出来,卖身挣钱。
还有其他人不一一细举了,这些游民们都干着不正当职业,游离于主流社会,我们无法用固有标准来判定他们的好与坏,他们在不堪中有善的光亮。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本就不该非黑即白,非好即坏,而应该是有宽度的有弹性有柔性的。
(戒熬夜,明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