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听说小米特价了,催着父亲,“一斤便宜一块呢?赶紧的,多买点啊,最好吃到过年下”,父亲急匆匆坐车单刀赴会。
超市里到处是人,还有排队的。父亲伸长了脖子也没看见排的啥队,只不过往尾巴一站,慢慢挪就是。
“排的啥队?”父亲问前面的小伙子,小伙子笑笑,“带鱼”,心想这老头迷糊虫。
“多钱一斤啊?”父亲很不自觉,舔着脸,完全没走往日的木讷,仿佛和熟人拉家常。
小伙子懒得搭理,摇摇头。东张西望的排队妇女热情地接嘴,“8.58”。
“是便宜”,父亲笑呵呵眨巴眼,可却不记得便宜多少,上次买多钱呢?
“平常最低9.8呢”,妇女们天生对价格门清,“看看,这队伍多长”。
父亲下意识扭头看看队尾,才几分钟,尾巴已经续长至另一货架,连路都断了。不断有人包裹拐去它处称重,父亲心里盘算买多少呢?
前面的小伙干脆搬了一箱,父亲一愣神,张嘴报出“十条”。乖乖,称重显示73.85元,鱼头张牙舞爪冲着父亲勾指。
沉甸甸,父亲无心再逛,打道回府,计划再来。公交上,父亲成为明星,腥味袭人。谁在跟前谁问,“搞特价了?”
父亲一路上,磕磕巴巴嘀咕的两句,“特价了,去买吧”,却从没有告诉一个人到底多钱一斤,父亲根本没记住。
母亲在汽车站张望,小米可是母亲的最爱。不知是走神还是出神,或是猛一下下车人多,父亲和母亲俩人谁也没瞅见谁。
母亲是不耐烦等待自觉回家的,竟不想看到父亲在厨房解剖鱼肚,意外啊,“唉?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在汽车站咋没看见你哩?”
父亲抬眼停手,“我就是坐车回来的啊,下车我也没看见你啊,你站在哪等哩?”
母亲一挥手,“先不说这,小米呢?”眼睛四下逡巡却不得见。
“这不”,父亲举起带鱼,“排长队哩,买完没法拿,没买,回头去”。
“噢”,母亲也没啥意见,“带鱼怪宽吗,多钱一斤?”
“我跟你说,哎呦,那队长着哩”,父亲拿着带鱼往远处比划,甩得冰碴子到处啪啪砸。母亲赶紧示意,“放下放下,你咋买这么多条?”。
“便宜”,父亲美滋滋等着被夸奖,不料爱吃鱼的母亲突然吐槽,“再便宜一顿也吃不完啊,只怕得吃到过年了吧。你看看,又得占住冰箱了吧,冰都接老厚了,还没除霜哩,这得到啥时候”。
父亲闭眼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