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砂砾拍打在城墙垛口,萧凛握紧剑柄,指节在寒铁上硌出青白。远处狼烟如墨,匈奴骑兵的弯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望着军旗上褪色的“萧”字,恍惚听见百里外产房传来的啼哭。
“将军!右营告急!”传令兵的嘶吼刺破夜色。萧凛猛地扯开披风,玄甲下露出缠在腰间的红绸——那是出征前夜,阿蘅剪下的嫁衣边角。新婚第三日他便披甲离乡,如今女儿满月,他却只能对着月光遥寄思念。
帐内军报如雪,萧凛的目光却落在案头泛黄的家书上。阿蘅的字迹娟秀如初,只是字句间多了沧桑:“婆母咳疾加重,我日日煎药伺候。邻家妇人产子不顺,我以书中之法相助,终保母子平安……”
箭雨破空的锐响打断思绪。萧凛翻身上马,刀锋划破夜空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临别时阿蘅的话:“你守好边关,我守好萧家血脉。”此刻城中,阿蘅正跪在祠堂,将刚满月的女儿轻轻放在祖宗牌位前,烛火摇曳间,婴孩的啼哭与远处的战鼓隐隐相和。
匈奴的攻势愈发猛烈,萧凛左肩中箭仍死死咬住防线。血顺着铠甲缝隙渗出,在沙地上蜿蜒成河。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阿蘅在油灯下翻阅医书,为临盆的妇人接生;看见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咿咿呀呀地叫着“爹爹”。
“不能退!”萧凛挥刀砍倒第十七个敌人,鲜血模糊了视线。他不知道,此刻家中阿蘅正用自己研习的医术,救活了染疫的佃户;不知道女儿第一次翻身时,阿蘅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对着北方喃喃:“等你爹爹回来。”
黎明破晓,匈奴退去的马蹄声渐远。萧凛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解下腰间的红绸擦拭剑锋。那抹猩红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却也像极了阿蘅嫁衣的颜色。他知道,这场与时间和命运的较量里,他们都守住了承诺——一个守住了万里山河,一个守住了血脉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