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伊六个月大时,雷伊的妈妈郑秀勤与雷伊的爸爸雷振华前往省会城市打工。郑秀勤如其名,长相秀气、人又勤奋,到哪儿都非常收到欢迎。起初,她在一家纺织厂上班,纺织厂每天的订单量巨大,她常常疲惫不堪,却又十分顽强,心里想着她远在老家的女儿:只要攒够了钱,就能把女儿接来我身边。而雷振华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总想闯一闯,但没有资金的他只能先依靠亲戚,找到一家烟草公司,打起工。作为退伍军人,他心中的热血依旧沸腾,可烟草厂工作枯燥乏味,厂里又常有各种不正之风。这使他感到迷茫,愤懑又无奈,正义之气阵阵袭来,他决心凭自己的力量改变不正之风,却忘记了自己的力量是何等渺小,以及“欲速则不达”的真理。他在与恶势力斗争的过程中败下阵来,被小人的阴谋诡计所陷害,结果是他被烟草厂开除。
他的一身正气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所以当知道他被开除,朋友们都试图拉他一把,给他推荐了不少职位,最后他选择了去给一家大企业的董事长当司机。雷振华长相帅气,性格耿直,办事效率高,深得董事长的喜爱。董事长是个头发花白但每天梳得油光发亮的老头,他待人严苛,言语犀利,尖酸刻薄,唯独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十分客气,“小雷”“小雷”地叫着,每逢过节都拎些吃穿用的给“小雷”。“小雷”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虽然工作看似简单,但却非常具有挑战,董事长的每一句话都得领悟,董事长的每一个电话都得及时接,每天的出行看似规律,实则变化多端。但或许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被烟草厂的勾心斗角劝退的小雷,在这个工作上如鱼得水,相当自在,况且他也喜欢和这个跟自己爷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家说话,以消解自己对爷爷的思念。
比起雷振华,郑秀勤的日子就稳定多了。她总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仿佛心里有巨大的能量,支撑她对抗生活的艰辛。当其他女工抱怨工作量加重的时候,她却想着工作量大了,工资就能发得多,钱攒得就快些,孩子就能早点来自己身边。因此,她每完成一件成品,就会愉悦一次,因为那意味着母女相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付出往往可以换来回报,但不是绝对。夫妻俩在省会城市攒了一定积蓄,从合租房搬到了一间小小的公寓里。公寓很小,租金却不菲,但至少他们有自己的小家了,能把女儿接来一起住了。考虑到女儿从未来过这里,他们决定说服小妹郑秀红帮忙把孩子带来这个陌生的城市玩一段时间,给她一个过渡的阶段,正好也能让小妹来大城市看看。
一九九九年七月,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郑秀红带着一岁多的小侄女雷伊坐了十四个小时的大巴车,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好在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坐车的感觉,不哭也不闹。郑秀红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跟帮忙卸下行李的司机师傅道谢,远远地看见车站围栏外面站着的姐姐和姐夫,对着他们大声喊了一句。
雷振华和郑秀勤笑着回应,低头跟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便跑进来找小妹和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郑秀勤从小妹手里接过孩子,尽管许久未见,但孩子也似乎很有心灵感应般地享受着与母亲相聚,没有表现出一丝生份。雷振华则帮小妹拿行李,以表示欢迎与感激。当天,雷振华买了非常多海鲜,蒸的、煮的、烤的各式各样,还在楼下点了一大份的羊肉串,尽管这花了夫妻俩不少钱,但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对妹妹的感激,以及对女儿的疼爱。
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夫妻俩每天早出晚归,而郑秀红则每天抱着雷伊四处逛逛。这个陌生的城市对她来说十分新鲜,对雷伊来说也是如此。雷伊喜欢小小姨抱着自己去探索这个陌生的地方,只要待在家里,她便哭声不断;只要出门晃悠,她便表现得非常乖巧,不吵不闹。好在郑秀红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那个年代,理发店门口总有一个条纹的灯💈,视觉效果是彩色的条纹不断旋转。每当郑秀红抱着雷伊经过时,小小的雷伊总会咿呀地说着:“转,转,转,又有,又有!”这时,郑秀红便会大声笑着看向小侄女,轻轻在她手心亲一下。
时间总是匆匆,一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小雷伊要和小小姨一起回老家了。离别之际,她哭着闹着,似乎不想与自己的父母分开,雷振华和郑秀勤对此感到欣慰,他们最怕的就是孩子不适应这个陌生的城市,当下看来,她适应得很好。不过,尽管不舍得,小雷伊还是得先回老家一趟,因为她的爸爸妈妈发现光租有一小套公寓并不足以使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大城市的生活环境下,两个人与三个人的消费水平完全不一样。他们不忍心女儿跟着自己过过分拮据的日子,所以下决心,再积攒一些钱时,再将女儿接来身边。
就这样,小雷伊的第一次迁徙虽然没能完全成功,但却感受到这个大城市在吸引着她,好像探知了未来,命运将她与这座城紧紧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