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春光明媚,风和日丽,驱车回到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
穿过厅堂走进院子时,母亲正在自来水龙头处洗菜。看到母亲洗好的鲜嫩青菜,我笑着跟母亲开玩笑:“老妈,知道我要回来啊。”母亲笑而不答,笑容里掩藏着几份神秘。据母亲说,凡是我们兄妹四人家里有什么事,她先天晚上就会不舒服。是不是母亲昨晚梦见我要回家,母亲有先见之明?
我把菜蔬等放进厨房后问:“老爸呢?”母亲告诉我,父亲赶集去了。不一会,父亲就回来了。看到清瘦的父亲推着自行车,我就说骑那么远出汗了小心感冒。父亲说都是水泥路,又不是很远,没事。看到父亲说得轻松,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我很担心父亲的身体,毕竟他老人家今年已经整整80周岁了,虽然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大毛病,但患有支气管哮喘病,每每感冒就会病上好多天。
父母住在乡下,好说歹说就是不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按父亲的话说“爷儿们住远一点亲热些。”母亲也经常对我说,农村空气好,多安静啊,不像你们城里吵死人。有时好不容易将父母说动了,接到城里玩几天,过不了两天就要回去。说还是乡下好,吐个痰、聊个天什么的都要方便些。再说,只要能动就不能给子女添多的麻烦。我想,不想给子女添麻烦才是父母的真实想法。
父母一生很勤劳、也很节俭。前此年,由于家大口阔,父母曾种了近20亩地,虽然在插秧、割麦、收稻的季节,我都要回家帮一些忙,但终究绝大部分农活还是由二老承担。后来由于工作单位离家远了、工作任务也重了,加之弟弟妹妹们也都相继成家,父母才同意少种点田。父母其实舍不得那些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力的衰退和家庭负担的减轻,父母才逐年将名下农田转给他人耕种。
没有了农田,二老的生活就像少了点什么,总也闲不住。每到夏季,父母每晚都要捉蝉的幼虫,去年卖了二百多元。再就是挖半夏,母亲和村里其他老人一道,到农田里挖半夏,每季可卖一百多元。不管怎么劝阻,母亲每年在秋收时,总要到收割后的黄豆地里,捡拾农民收割遗撒的黄豆。一季下来竟可捡一百多斤,可卖近二百元。每每说起这些“成果”,母亲总有外人无法理解的“成就感”,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笑容。
对于捡黄豆、挖药材之类的劳作,我们兄妹四人多次劝阻,但母亲当面应下了,背着我们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对此,妹妹跟母亲开玩笑说,又值不了几个钱,你不怕人家误会你几个儿女不孝顺啊。再说头低一下、仰一下,万一绊倒跌伤了怎么办?母亲说,我的身体好坏我知道,儿女孝顺不孝顺,我知道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
其实,用父母的话说“他们不缺钱花”,除每年除夕我们姊妹四人给的一定数量的“红包”外,父母每人每月有几十元老年人津贴,父亲有几十元的退伍军人补助,还有农村合作医疗保障,平时吃的都是自己种的蔬菜。好多次,父亲都要将零花钱“还”给我们,说吃的、用的、穿的都由我们买回去了,他们用不了那么多钱。我就说,用不了,您就存着吧!
每次回家,我都要到后面的老屋里看几眼,因为我在老屋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老屋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修建的砖瓦房,自我们兄妹四人读书、参加工作进城后,每年除春节一大家人回去后,弟弟妹妹们住几天外,平时基本上都空着。尤其临近春节时,母亲总是早早清洗被子,打扫房间,累得不行。
五十多年过去了,老屋的墙壁多处风化脱落,恐经不住“行洪走暴”倒塌而伤及父母或乡邻,我多次与父母商议拆除,二老就是不同意,他们说房内柱子、檩子、椽子全是杉木,结实得很,不会倒塌。我想,主要是二老想留下一个念想吧。老屋,虽然已经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功能,却是牵住子孙们的“根”!
有时自己也很内疚,虽然近年我经常利用双休回家看望父母,但在家停留的时间却很短。有时和父母一起准备午饭,在家陪二老吃上一顿饭;有时则被听说我回家的儿时伙伴们拉去聚餐,把父母丢在家里;有时则借故说有工作,草草吃过午饭就赶回了城里。对此,父母没有一点抱怨。临走时,二老还不忘将菜园的新鲜蔬菜、母鸡新产的鸡蛋、父亲扎的锅刷子等东西让我带回城里,并经常将我送到台子下面的路上,看我上车走了,二老才回去。我想,父母肯定是希望我迟一点走、多呆一会。每每想起这些,心里酸酸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理解了父母一生为什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花钱、舍不得给儿女们添麻烦。因为,儿女是父母一生用心等候的人!
父母健在,老家便是家乡;父母不在,家乡便成为了故乡。回望乡愁,满眼亲情;系住乡愁,方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