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与爱人在树林散步，阳光穿过稀疏的叶子细碎地洒在地上，银亮的光片闪动着，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恍惚间，让人感觉这声音仿佛是从这些闪光里传来的。避开砖砌小道走进树丛，枯叶铺满一地。我们放慢脚步踩上去，听有节奏的沙沙的声音，这是尘世喧嚣中的天籁。
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我的伙伴小菊一起踩树叶的情景。小菊是我对门家的孩子，大我一个月，因为跨着一个年头而总是理直气壮地长着一岁。那时候法桐树极其少见，她家院子里不知怎么就有一棵。大家都知道杨树柳树榆树槐树，却没人知道这种树的名字，多年后来到城里，看见路旁站着的全是这种树，才知道便是法桐。农村的孩子没见过什么玩具，每到深秋，法桐树上的小球就成了大家共同喜爱的玩意儿了。小菊的哥哥大概十来岁的样子，是大人们眼里公认的捣蛋包，却是孩子们心中的英雄。爬树上墙变魔法，花样百出，身后永远跟着一群小粉丝供他呼来唤去。一次他把法桐树上的小球摘下来，在煤油里泡一会，点着了一个火球在两只手上传来传去，我们一群小屁孩跟在后面，呼和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骄傲地边甩着火球边笑边跑，全然不顾他的娘在后面追着骂他小短命鬼儿你糟蹋了我多少洋油。
秋冬，法桐树下落了一层干枯而卷曲的叶子，我和小菊总喜欢在树下玩。我们喜欢踏在干枯的树叶上感受脚下那轻微的颤动，听那渺远而清晰的声音。常常两个人手拉手，你一下我一下踩过去，傻傻地笑。在那个贫穷的时代，小孩子总能找到自己的快乐。有时候还会和小菊一起穿树叶。大概家里缺烧火柴，大人们就把一根铁条一头握出一个把柄，让小孩拿着去穿树叶，那是引火的好材料，一下子就能点燃，可以节约火柴。杨树的叶子圆圆的平铺在地上，最好穿，轻轻插一下，一枚一枚的就渐渐叠满了整个铁条，密密的。为了防止脱落，总是高高地举在头顶，昂首挺胸走回家，像凯旋的将军。
记忆里我总是比不过小菊，她总能找到更多的树叶，穿得又多又密。后来我们一起入学，可惜在刚入学的那个冬天，她的爹爹病故，她随着便辍学了。以后的日子因为我每天上学，在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就那么忙忙碌碌地长大了，变老了。清晨步行上班，走在建设路上的法桐树下。一阵风吹过来，几片干枯的叶子被风吹起，我无意识地追过去，踩上去，感受脚下那轻微的颤动，听那沙沙的声音，天籁一般。
那一刻，我还是那个欢乐的小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