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只能签字剖腹产,进到手术室里,手术台躺了一会儿,护士帮我把一切准备好。医生们开始进来了,要命,还有两个男医生,我想逃,手脚却已经被禁锢住了。
医生从骨髓里输麻醉药,可以我一直清醒,没睡着,医生也只能给我做手术,我清晰的感受到刀切开我的肚子的疼痛感,一只手将孩子从肚子里拿了出来,说不出那种痛的感觉,我想我宁愿下地狱都比这剖腹产好。
孩子出来后没哭,医生轻轻拍了一巴掌他才哭,哭了一声他就停止了。我听到水响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又听到手术门开的声音,听到孩子进了保温箱。不知道他是男孩女孩,反正我买堆女孩儿的衣服回家,从怀孕起就盼着女孩儿。
孩子的哭声只分走了我一两分钟的记忆,然后我又感受着医生在给我一层一层的缝补着我切开的伤口,感受到线穿过皮肉的疼痛感。我却只能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忍受着,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才听到医生说手术完美。
出手术室后的第一晚,这一夜我承受着如被人生生撕裂般的疼痛,我想起那被破开肚子仍活着的泥鳅和牛蛙,它们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疼痛的折磨中慢慢死去。一夜未眠,早晨六点被疼痛折磨得又饿又痛时。
母亲拿来了她在家里熬好的粥,将粥吃完,在疼痛中断断续续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十二点感觉饿了,我没告诉母亲,她去婴儿房看孩子了,孩子回到我身边了,一个男孩,我有点悻悻然。幸好他健康,保温箱住了十小时就出来了。
他没送饭来,母亲怕我饿,买了粥回来,闻着那股味道,我又挑食了,吃了两口又不小心反胃吐出来了。母亲就拼命给他打电话,打了很多没人接,父亲下班回家,见他还在熟睡,还没睡饭,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把锅洗干净,把粥给我煮上,又去把他吼醒。煮好饭送到医院已经两点了。母亲揍了他一顿,也只能无奈的由她回去为我以后的食物。
两点送来的这个粥,我的脸埋进了碗里,听着母亲揍他又骂他,我的脸埋在碗里,边吃边掉泪。
我想起怀孕时跟母亲出去手挽手逛街买菜买衣服,别人问她,女儿回来了啊。她答应:嗯,回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逛街买菜。因为瘦吧,别人看不出我怀孕。
我们也一起背着孩子,手拉手一块儿去看电影,看朝阳看日落。从此,她给孩子买吃的,总是有孩子一份就有我的一份,孩子的爸爸,嗯,要吃自己去买。
带孩子的两年,我怀疑自己,很多时候也疑神疑鬼,我想起手术前一天,一个我从来不曾打开的抽屉,想着该擦擦了。拉开抽屉,我知道他有个工天本,就好奇他的工天怎样记,他的字真的那么难看那么差劲吗?我看见笔记本里写着,传宗接代的女人是谁都行,女人是用来解决某个问题的,已经没有了爱别人的能力。
我把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有意无意的抵触他的触碰,母亲有时去外婆家,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开始了胡思乱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很差劲,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我让母亲帮我带孩子,母亲说孩子要自己带才亲。我很害怕自己这种情况,我决定换个环境,先斩后奏,我把车票买了,再告诉母亲,我晚上走,母亲无奈,也只能带着孩子。
我踏上广东的火车,我到广东呆了半年吧,家里天凉了,他再一次追到广东来了,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半年时间他来了两次,我总想躲着他,却又躲不掉,玩了一个月,他给我买了一个将近两千的手机,他说:“今年上几个月班累了,不上了,我想休息几个月。还剩五千元,给你买个手机,来时钱都给妈妈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照常上下班,一个月白班一个月夜班,只有一个目的,我不能再怀疑自己了,要挣钱养活自己。
我跟他一张床,我床东边,他床西边,中间就像隔了个银河,我不让他碰触我。对我强行了几次后,我将他赶回了老家。将他赶回去后,没多久我越来越爱睡,越来越感觉累。上班八小时,一下班回家冲完凉,一沾枕头就睡着。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了,请假去医院,又是晴天霹雳,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瘟神,他是上天派来整治我的人,命运时刻给我做对。想起他说二胎的事,我害怕得发抖,便自己去医院买药堕胎吧。
堕胎后,身体反应很不正常,时常感觉冰冷,血半个月没停过,五天后,处理好广东的所有事,便只得回家找朋友。回到家,我给母亲一千她不要,她让我照顾好自己身体。我对朋友说血二十天没停,让我去医院清宫。清宫术后一个星期,终于好了。没人告诉我小产是不能用冷水洗衣服的,而我不能做的都做了。
医生让复查,再去复查时,子宫肌瘤,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把报告单装进我的包里。他也回来了,回来几天后第一句就问我:“给我钱,我抽烟没钱了。”我愣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有。”我冷冷的道。
“这几天,你在家,菜不买,娃不带,衣服不洗,生活费不交,就在家里啃老啊。”我呆呆的望着他,然后默默回房,躺床上,找娟姐聊聊天吧,两岁的孩子也跟着我进来了。孩子抱着我:“妈妈,不怕,抱抱。”
他跟着进来,看我跟人聊天,一把抢过手机,四分五裂。我道:“还有电视,电脑要摔吗?摔了要买。”
然后我躺进被子里,等着天黑等着父母睡着,等着深夜。孩子抱着我,试图给我温暖。他只能说简单的话语,表示他的担心和不安时,他就会抱着我。
终于孩子睡着了,父母睡着,我披上一件羽绒服。往外走着,他跟着我出房间门:“不要跟着我,我出去走走。”
他不听,非要跟着我后面走,我知道他说不出好听的话,甚至什么说最难听就什么说,已经领教过,便不想再尝试一次。
果然,“爸妈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还理直气壮的,你好意思吗?这两年你不跟我一起生活,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人了?跟别人打了胎就回来了,我们离婚吧。”他冰冷的道。恰巧旁边路过两小伙又道:“这种婆娘拿来干什么啊,是我来我打死她。”
后面别人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见,脑门血忽忽往上翻,头晕眼花,嘭,我倒在了地上,除了脑袋清醒,浑身上下哪儿z 也动不了。
他静静地站边上看着,我拼命挣扎着想起来,却使不上劲,十几分钟后,我攒够力量起来。“明天,离婚吧。”我往家走,想去公园一个人坐坐,也不去了。
第二天去民政局,他没带身份证户口本,第三天,他说星期六。第五天,我帮他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孩子归他。我又一无所有,没去处,回他家收拾好衣服,关上房间门,躲在被窝里,孩子依旧感觉到我的心情,他来抱着我“妈妈,不哭。”然后无声。
收拾好衣物,我带着自己,再次踏上广东的路,他看到我跟妹妹聊子宫肌瘤,在我还没上车之前追来。“我们复婚吧,妈妈跟我说,你给钱,他们不要,妈妈说你身体不好,需要钱。”
他拉着我手,把我身份证车票收了。“给我,不给,我马上去死。”我越过栏杆上了高速路上,他吓得魂飞,赶紧拉着我离开高速路,并把身份证车票给了我。
我到了东莞,回忆起这一切,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中,变得意志薄弱,薄弱得像一片羽毛,随风飘转。吃货对任何食物提不起食欲,一天一顿粥再也感觉不到饥饿感。
常常做梦,梦见血淋淋的孩子,梦见残肢断臂,梦见一只只的死老鼠摆满我整个屋里,然后我被吓到死亡。醒来便心慌、气短,心悸。上班也总有随时会倒下的感觉,做什么都出错,给别人添很多乱,于是还是去整理不良品。
这些梦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我的梦里,令我整个人没有勇气面对命运的横逆及无常,面对娟姐时,我用化妆品掩饰自己的萎靡不振和颓废。我变得越来越沉默,沮丧,忧郁。
半年就这样过去了,我的体重越来越轻,衣服越来越大,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总是给别人添加许多的麻烦。娟姐每天忙着她的店,我在我的出租屋里呆着,我总是害怕娟姐每天饭点都来访。
她打电话说,她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我轻松了下来,又一宿没睡,恶梦连连,受够这样的折磨,迷迷糊糊的到了海边。再醒来已在医院,娟姐终于发现了我的问题,旁边的这位帅哥青云,自我醒来后,便跟我聊开了。
跟我聊了些问题后,他去外面跟娟姐单独聊去了,至于他们的聊天内容我并不感兴趣。
这次出现后,娟姐就开始每个星期带我去见青云,他会问我好多好多问题和话题,浑浑噩噩的我并不记得聊了些什么,回家后娟姐带回奇奇怪怪的药给我吃。她也带我去医院治疗肌瘤。
娟姐总是防着我再次去海边,把家里危险的东西也全都搬走,从此我就像被她捆绑在腰上的娃娃,走哪儿把我带到哪儿,就连上厕所也要拉着我在她眼前看着,她才放心。跟客户谈生意也带着我,我就安安静静呆着她身旁。
渐渐地我能安稳睡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整整两年时间,我终于恢复正常,我的存款余额已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