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万 重 谷 底(二)
二
濮阳秋讲到:“这湘岭四犼原都是乡间市井的赌徒无赖恶棍,因臭味相投,结了异性兄弟。他们曾在一次盗墓时,偶然发现在墓室的墙壁上刻有一门武功的招式。想那墓主人也绝非良善之辈,不仅留下的武功招式阴毒残忍,墓室内还藏有许多兵器、暗器和毒药。这四人如获至宝,从此便在那墓穴中隐居起来,日习夜练,五年终于将武功练成。出得墓时,他们带走了洞**全部的暗器和毒药,并每人选了一样兵刃。因长期生活在墓中,他四个变得非人非鬼,不喜见光,昼伏夜出,还取了这‘湘岭四犼’的绰号。老大丧金犼,打一柄黑铁招魂幡;老二尸红犼,托一门铜坟,坟内藏有暗器和毒药;老三僵黑犼,使一把挖墓绝户铲;老四跳白犼,左右手各拿一精钢香烛。四人为祸湘江一带,奸淫掳掠无所不为,那里百姓恨他们入骨,又畏他们如魑魅魍魉。”
“半年前,那湘岭四犼正在伤天害理,荼毒无辜,恰巧被我碰到,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便同他们打斗起来。四人虽模样骇人,出招残忍,但使用的武功亦不是什么绝学,百招之后,我已占得上风,并一剑划伤用铲的僵黑犼,心里盘算再有二十余招,即可将四人击败,为武林清除败类。谁成想那手托铜坟的尸红犼突然放出暗器,当时又是晚上,虽我已有戒备但还是躲避不及,被打中右腿,当时便觉血脉停滞,呼吸不畅,原来那暗器已淬毒。因担心用力过猛毒气攻心,我便不再紧着进攻,他四人也无意再战,匆忙逃脱了。”
“他们走后,我连忙服用了两粒解毒丸,又坚持行了三里才停下运气逼毒,怎奈那毒甚是难缠,被我真气一逼反而在体内乱窜,我便不敢继续。久闻万重谷‘医仙’卢老前辈的大名,只好冒昧前来求医。也是天不绝我,我发现只要不运功,每日服用解毒丸便尚可勉强支撑,到了千云山,又遇熟悉路径的樵夫指引,这才找到卢前辈的住处搭救了性命。”
卢意幽颔首道:“的确,少侠所中之毒名为‘凝经断络蛊’,已经失传了好久,老夫也是在医书上看到过记载。这毒不会让人立即丧命,但是如运功逼毒或频繁使用内力,这毒便会迅速地涌向全身,最终血脉停滞,僵硬而死。要解此毒亦不难,只是耗费些时日,只要不再用功,辅之以祛毒药物,专心修养即可康复。但若祛之不净,便留了后患,少侠莫不可轻视。”
濮阳秋躬身道:“谨遵前辈叮嘱。”
卢不争道:“没想到江湖上有那么多怪人怪事,听濮阳大哥讲来,虽听着新奇,也着实令人心惊,常听师父说那俗世险恶,果然如此。我宁愿永在这谷底,常伴师父左右,专心医术,济世救人。”
卢意幽道:“俗世攘攘碌碌,不过为名利恩情仇,到头来名是虚妄,利难长久,恩添负担,情多苦楚,仇毁终身,于人于己又有何益?为师为你取名‘不争’,就是希望你能够摆脱这些欲望和束缚,凡事不争不强,守住自身本分,此生从容知足,亦幸已。”
濮阳秋道:“卢前辈一番教导,也令在下茅塞顿开。只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前辈和不争兄弟不愿卷入江湖是非,只怕这求医问药之人中,三教九流,多少还是防备一些好。我在此闲来无事时,几次想传授不争兄弟一些武功,奈何他执意不学。”
卢意幽笑道:“这孩子天资聪慧,心地淳朴,就是有些倔强,这倒十分类我。他只对医书医术感兴趣,是个‘医痴’,对于武功却提不起半点兴趣,这样也好,老夫纵然丝毫武功不懂,也安然度过六十余载,少侠一番好意,我师徒二人心领了。”
濮阳秋道:“卢前辈,不争兄弟虽不会武功招式,但他气息均匀,纯而不杂,颇善调理,倒像是修炼过上等内功的。我看卢前辈确实不曾习得,莫非不是前辈所教?”
卢意幽道:“濮阳少侠,十年前确实有一位先生看不争身子骨较弱,传了他一些基础的内功心法,用以修身养性而已。十年来,不争倒是每日都练,身体的确好了很多,可见这医术和药理也不是全能的。”
濮阳秋道:“想必那先生,也是一位绝顶高手?”
卢意幽笑道:“濮阳少侠,是不是绝顶高手这老夫倒看不出来,但那位先生可当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