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陪儿子去徐州加勒比海水上乐园时,同行的大人以示范为名不停地玩一个叫大喇叭的项目,孩子们在观众席上看我们四人一组围坐在圆形橡皮艇里从弯曲水道冲击而下,尖叫声都变了腔。
我承认,当时尖叫的声音里面有我的贡献,我的声音应该是曲里拐弯的,原因是抓在两边的手随手都有被甩开的危险,尽管腰上有安全带护身,从最高处自由落体运动时,我的心脏还是有瞬间移位的感觉。
今天呢,儿子连续玩三次超速飞轮后,临别时则主动趴在地上,模仿弓腰骑飞轮的样子,以场馆标识为背景拍了几张纪念照片。
首次通过声光电效果撩人的等候区时,重金属音乐让人血脉喷张,仿佛真的进了太空船里去和对手PK。电子屏上的机器人不停用挑逗性的语言烘托氛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马上开始的宇宙飞速争霸赛看你的啦!”
必须承认,飞轮启动那一瞬间,我心虚了。紧紧抓住把手,下巴紧贴车身,随时被甩出去的感觉和期盼快快结束的迫切心情同在。
下了飞轮后,我还在努力抚平狂跳的心脏。
儿子不停地恳请我,走吧,走吧,老爸,再玩一次。
老李看我有怯意,故意敲边鼓,去吧,去吧,再爽一次。
去不去?我一横心,走!
儿子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再次跃进长长的甬道,他摸着闪蓝光的墙壁说,金孩这次没来,可亏大了,太刺激了。
与第一次相比,我的紧张感减轻了,对飞轮翻滚多次和突然升降的到来也有了点心理准备。
哪里想到,刚刚出站就被老李拦住。哈哈,我们的第二次尝试激起了他们父女俩的挑战欲望。
儿子开心叫起来,太好了,再玩一次。他第一个带头跳进去。
重复的乐趣就是那么简单。
有的游客在临登上飞轮前打退堂鼓,连连摆手说不玩了不玩了。也有像我们这样,一次不过瘾又来的,儿子指着两个外国人说,那两个大胡子也是第二次来玩了。
这边还有一个流泪的小男生,李三娃因身高不足一米二被拒绝入内,撇着嘴嚷嚷的他换来了爸爸的宽慰和承诺:等你长大了,我一定带你来玩!于是,李三娃向妈妈发出重要通知,我要快快长大!和哥哥、爸爸一起玩飞轮。
如此爽的飞轮到底有多快?资料显示,飞轮速度大约为每小时一百公里,因为有跌宕起伏的转换,使我们倍感飞速刺激。这也是我们不作特殊防护下可以接受的最高速度吧。
没有儿子的鼓励,我绝不会选择玩第二次、第三次。奔向下一个游戏点的路上,老李吐了两次,我开始冒虚汗,脚发软。我们硬撑着走,笑称自己亦算老男人,不再年轻了。
与乐园内带着米妮发卡走来走去拍照的大女孩小女孩们不同,大多数男孩子喜欢玩冒险刺激的漂流和过山车游戏,体内多巴胺的分泌让他们变得兴奋不已。
排队等候旋转木马的时候,我们聊起了游戏精神和教育意义。
与教育一样,游戏也是人生活的一部分。当下各大卫视或原创或模仿,开启了明星游戏的热火朝天模式。孩子们很快学上了撕名牌,玩起了萝卜蹲。大人们也不甘示弱,在年末联欢时,纷纷开始相亲和心理访谈。
很难想象,孩子、大人天天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是多么可怕。只要有机会,参加个运动会趣味项目,和孩子们一起跳个大绳,这都是还原人真实的生活一面,这一面,让身心放松,让生活有趣,让关系变得亲密。
不过,很多成人喜欢谈教育意义,而不想谈游戏精神。在他们的眼里,游戏是上不了桌面的,是丧志的,是要规避的。于是,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有孩子参与,总要赋予一个教育意义才心安,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也不放过包装成“教育活动”。
成人得了一种病,一种过度教育他人、自以为是地设计教育的病,我也是患者之一。
孩子成长中,我们需要纯粹的玩,就像现在,我坐在一匹蓝色的木马上,儿子在我前方坐一匹粉色的小马。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我们互相看着、笑着,马儿上下起伏,男女老少们在这一刻,统统变成了骑士。风吹着脸颊,回头看看排队游客们羡慕的表情,我们内心的满足感已淹没了刚才看到排队时间牌上“您还需要等待45分钟”的不适感。
语文老师曾让我们背诵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一小段,今天突然想起了几句,不然差点就还给老师了。
王先生说,“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於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和这一天的排队经历相比,加勒比海盗项目因声光电效果佳而人满为患,爱丽丝漫游奇境里多是静态雕塑而不需排队随到随入,真可谓“游戏新颖刺激,则游者众,游戏普通平常,则至者少”。
玩游戏,和宏大的志向没多大关系,和耐心有关系,和兴趣有关系,和谁一起玩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