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夜

晚上,泽宇和王波扫完所有楼道,马不停蹄奔向城西烧烤街。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女孩,泽宇步伐愈发轻快,将王波远远抛下。

“臭小子,等等我,跟打了鸡血一样!”王波双手叉腰气喘吁吁。他身躯伟岸眉清目朗,夏季好穿格子衬衫,各种颜色的穿个遍。因为急速行走大口喘气,黑色运动腿裤下滑,圆滚滚的肚皮几乎要将腹部的扣子崩开。

“你不会真是乌龟吧?!你快点啊!”泽宇转身看着离自己大约200米远的王波。

王波半开玩笑半认真,“要不,我别去了吧,一来免得抢了你风头喧兵夺主,二来没有我这个碍手碍脚的电灯泡,不是更好吗?”

“那好吧,那些鸡腿鸭腿什么的就拿给子庭和陈乐吃~”泽于无奈地自言自语。

当瑾菲刚咬下鸡腿的一块肉,泽宇和王波兴高采烈地闯入视野,她像一只受惊的花猫慌忙转身。

泽宇暗叫不好——出场时间不对。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个鸡腿递给王波,自己也拿了一个,露出一口贝齿爽朗地笑,“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鸡腿刚好凉了,要不要再来几个?”

“我不用了!”汐言拿纸巾挡住含有鸡肉的嘴巴,扭头问,“亲爱的要不要?”

“我~也~咳咳~”瑾菲掩着嘴咳嗽起来。

泽宇“倏”的起身,脸上是难掩的心疼。

“你干嘛?”王波张大的嘴巴变小,把鸡腿放下,压着嗓门,“坐下。你想吓跑‘小白兔’吗?”

汐言轻柔缓慢地拭着,仿佛瑾菲的嘴巴是一块水豆腐。

瑾菲眉眼含笑一动不动,但瞥到泽宇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这边时,两片炙热的云霞漫上脸颊,她慌忙垂下又长又卷的睫羽,抓住纸巾朱唇轻启,“谢谢,我自己来。”

泽宇心里多少有点失落,要知道小时候他是瑾菲的专职擦嘴师,适才的举动是条件反射。但现在看来,王波阻止是对的。随着心情的松弛,回忆之门开启。

“乖,慢点喝!”泽宇声音软糯,脸上漾着宠溺而甜蜜的笑。

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几乎贴到小瑾菲肉嘟嘟的下巴尖,生怕水打湿她的衣服。

“哥哥~我讲代捞(我长大了)。”小女孩樱桃小嘴撅了撅,仰脸,像嵌着两颗黑宝石,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讲着幼儿俚语。

“喂!干嘛看着人家傻笑?”王波扯泽宇衣服小声提醒。

“呃~”泽宇的思绪回到现实,收回的目光在桌上扫过,敛笑讪讪地说,“我再去烤些鱿鱼来。”

“不用了,我~我想回去了。”瑾菲满面红云目光躲闪,“你们玩得开心点!”

“那我也回去了。”汐言起身想送她。

“咳咳~”王波看着汐言咳嗽。

“哎呀~抱歉~肚子疼~我得去上个厕所。”她扶着脑袋说,意识到不对,又改捂肚子。

“ 没事,这就两步远,我自己回去就行啦!”瑾菲拔腿就走。

“菲菲~等等我~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叔叔,所以~我们一起走。”泽宇说。

皎洁的月牙像一艘在星海缓缓航行的小船,清风徐来,树影斑驳,碎银般的月光,在凹凸不平的灰色砖地上闪烁跳跃。仿佛是临时栽种的火红月季与树相拥呢喃。偶尔,一两条袅袅婷婷的玫红三角梅横着闯入视野,试图过一把翦径“霞”女的瘾。

瑾菲的步伐缓慢轻柔起来,头时不时向身后的泽宇微微转动。她轻咬下唇,红霞依然笼着面颊,小鹿一样的眼睛充满某种期待。

“要不我们去赏赏月季,反正时间还早,你说呢?”泽宇鼓起勇气追了一步,莞尔一笑。

“嗯。”瑾菲绽开孩子般率真的笑容。

“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泽宇转身向不远的小卖部走去。

瑾菲赶忙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围树转圈挑挑拣拣一顿“嚓嚓”。

看到泽宇还没回来,她俯身主要通过嗅觉和花儿们展开近距离交流。

她身姿袅娜,脸明如月,眸光温润,纤纤玉指轻触花瓣,嫣然含笑仿若与好友相谈甚欢。

泽宇一手拎着两瓶脉动,一手拎着一支巧乐兹,驻足观望心醉神迷。

忽然,瑾菲眉头微蹙,感觉发丝被什么东西勾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头发被几根刺茎合伙绊住,她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扎公主头了!”

“我来帮你!”泽宇怕女孩被刺所伤赶忙跑了过来,把冰棒递给她,“你吃这个。”

“我~我不吃。”女孩弯腰侧头满脸窘迫,此刻面对最爱的冰棒毫无胃口。

“相信我,我能很快解决掉这个麻烦。”泽宇环顾四周胸有成竹,在自己眼睛前面神秘地比划一下,“但你得全程闭上眼睛,千万千万不要睁开。我说好了,才可以。”

“嗯嗯!麻烦你尽快!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怕疼!”瑾菲眼下还能说“不”吗?这幸亏是在比较晚的晚上,白天不必说,如果赶上饭点那会,此处是通往那头饭馆烧烤街的必经之地,来来往往的路人会像看杂耍一样将她围起来,里面一层是刺,外面一层是人,自己则是人肉夹心。风雅之事最后酿成闹心之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泽宇故弄玄虚,看到瑾菲眉眼紧锁预备挨痛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放心,我会尽量让你少受苦的!”

身旁倏然没了动静,瑾菲展开合情合理的想象——他应该是去刚才的小卖部借剪刀,“咔咔”两下剪掉我的头发。这样一来是很快,就是要跑趟理发店,算了,总比被人看笑话强~

泽宇瞅准那根罪魁祸首的花茎,头一钻似一缕白烟飘进花里,扭动腰枝逆向转了几圈,瑾菲的头发松了,旁边几根小喽啰花茎见老大卸力哪有不卸的道理。整个过程大约不到两秒。泽宇屏声敛气托着她的秀发,眸里漾着戏谑宠溺的笑,侧颈看耽于幻想的她。

“好了。”泽宇打了一个响指,粲然一笑。

“好了?就好了!”瑾菲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头发又环视一圈,紧张地握着泽宇的手腕翻来覆去查看,“你的手没受伤吧?”

泽宇的耳朵一秒红到耳根,瑾菲手上的温度似乎要比自己高出几度,又暖又柔的感觉像戴了一副棉质腕套。他开心激动地说,“没有啊!”

“你好厉害!谢谢你!”瑾菲展露她特有的阳光且甜美的笑容。

“不用谢,小事一桩。”

泽宇心里美滋滋,而且这种喜悦与以往不同。

他曾为自己异于常人的超能力骄傲了大半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觉得没有什么可骄傲的,甚至觉得无聊,因为这项超能力于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实质的意义,最多偶尔捉弄耍笑打发时间罢了。

然而,泽宇相信从这刻开始,这个曾被自己视为鸡肋的超能力将带他通向一个全新的世界。套用L先生的话,他找到了一件高于个体的事情,他决定把自己融入进去,让自己成为它的一部分,去深刻感受此能力存在的价值和美好 。

“你要问我爸什么?也许我可以回答你。他和我妈每天三点左右就要起床出摊做生意。”瑾菲看看坐在朴树下打瞌睡的父亲细声说。

“叔叔为什么不到床上睡?”泽宇很疑惑。

刘鸣歧身旁大概4米之外的东北角架着一口大荷叶锅,正突突冒着白气,牛膻味热气漫天漫地。锅下是散着桔红火光的小口径三层煤炉。

刘鸣歧胸前湿了一大片,窝在一把缺了一边扶手的木质靠椅里,椅侧支着一圈燃了一小段的蚊香。在半睡半醒间他时不时拍打身上的蚊虫。

“有~有蚊子。”瑾菲置于嘴旁的手掌,徐徐轻巧地向刘鸣歧脸上的大蚊子靠近。

“不要,”泽宇连忙轻柔地握住她的手,用手掌扇走蚊子,唇动声未出,“会吵醒的。”

泽宇进屋拿出一把有些破旧的蒲扇,和一条红色塑料凳,让瑾菲坐下给刘鸣歧扇风。然后,他把那台沾满灰尘的白色落地扇接出来,对着刘鸣歧左右摆动地吹,最后,将一圈点燃的蚊香放在椅子的另侧。

“我帮你扇。”泽宇扇着风,关切的眸光从瑾菲湿答答的背转到她的脸,继而被她胸前一片雪白牵着往下走。

此刻,瑾菲正探身查看刘鸣歧身上有无落网之鱼,全然不知自己即将春光乍泄。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泽宇悬崖勒马捂眼睛心里念,拍胸口后怕地叹气,“啊,好险!”

梦里太爷爷再三嘱咐——不可张扬显摆,越少人知道越好,最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可作恶,否则立马收回神力。

“嗯,是好险,我爸的美梦差点被我打破,他好不容易睡个觉!”瑾菲扭头感激一笑。

“啊~是不容易~你渴吧?我去给你倒杯水。”泽宇心不在焉,他可不想为疾如雷电的快感,而失去得来虽易但守护很难的神力,他还指着它为自个做很多事呢。

说话间,一个人影溜进屋。

泽宇和瑾菲紧张地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来人面色灰黄骨瘦如柴,呼吸急促,抖抖瑟瑟好似得了什么大病,虚弱痛苦不堪,所以迫不及待坐在凉床的一端。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次性注射器和一小包白色粉末,跟手把粉末倒进针筒内,撸起了袖子。

泽宇这时发现他的手臂布满点状针眼,部分因感染出现红肿、溃疡或结痂。凭借几张有关禁毒宣传知识的照片,泽宇很快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在干嘛,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干嘛。

10.1倍的好奇战胜10倍的惊恐,让他杵在原地。他想瑾菲跟自己是一样的心绪。

尽管男人拿针的手也颤栗不止,但其刺血管的技艺完全堪称快、准、狠。

那条血管不仅遍布针眼,而且正在流脓,总之血肉模糊不忍目睹。他大约一眼看去,大致是血管的形状便扎下去;或许压根没看,因为扎过那么次,老毒虫一条,对血管的深浅分布早就烂熟于心凭直觉便可。

男子迅速抽出一些血水晃了晃立马又刺回去,他的脸瞬间有了血色,像死里逃生活了过来,无比满足喜悦的神情随之而来,赛升天成仙。他精神饱满地走出屋门,与前面判若两人,随手将针头扔在朴树旁,朝对面的黑暗角落走去。

泽宇和瑾菲目瞪口呆瑟瑟发抖,好一会他们异口同辞,“好可怕!!”

沉默片刻,瑾菲惊魂未定担忧地说,“如果刚才那人穷凶极恶,把针头扎到我们身上就惨了~”

“对哦!”泽宇恍然醒悟后怕地问,“像今晚这样的情况以前有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因为我在外地读书,在家的时间不多。我经常听到家里人说很多吸毒的人在我家附近出没,可能因为屋后有一条隐秘的巷子,他们说那些人总躲在那打毒针,满地都是扔弃的毒针。他们没钱买那东西,就到处偷抢,连我家锅里正在炖的牛筋都不放过。”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办~”泽宇咬着手指嘀咕。对他来说,瑾菲的危险具象化了,她家地处全镇有名的嫖赌毒一条街——沿江街,而且她与瘾君子是一墙之隔,甚至是一门之隔。

“哥,你手机响了。”瑾菲提醒。

“姑姑,干嘛?”泽宇不耐烦地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什么?脱衣服!等等,我就来。”

“王波喝醉了耍酒疯?”瑾菲问。

“嗯。他怎么回事?平时醉酒最多胡言乱语。”泽宇无奈地摇头,不舍中透着忧心,“我去看看。你记得关好~”

“我也去,不知道汐言怎么样?”瑾菲不等泽宇开口,和刘鸣歧打了声招呼,拿了一双凉拖鞋,便朝目的地进发。

“要不把鞋给我吧?她是我姑姑,我~我的意思时间有这么晚了~”泽宇追上去温柔劝阻。

“她是你姑姑也是我闺蜜。反正,我想让你专心照顾王波哥哥。”

“好吧。”泽宇强颜欢笑,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快涌入心间。

王波一手举着空啤酒瓶,一手挥舞脱下来的蓝色格子衬衫,站在桌子和桂花树之间的空处,大着舌头呜噜哇啦,俨然是又唱又跳嗨到不行的红脸关公。

身后的汐言右手托着左手肘部,头低垂掌挡脸,替他臊得慌。

“好好好!脱!继续脱!”旁边几个也像喝高的毛小伙拍着巴掌高声怂恿。

“谢谢!脱啊?好!脱!”王波笑容灿烂向“观众”点头欠身,说着双臂交叉抓住白色背心下摆就要脱。

“不能脱!”

泽宇仨人几乎同时围了上去,拉的拉胳膊,扯的扯衣服,劝的劝。

趁泽宇给王波穿衣的空档,瑾菲扫视桌上半打多的空啤酒瓶,把拖鞋递给汐言:“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再来半打都没问题!谢谢亲爱的!”汐言神色豪迈,退到更空旷的地方,弯腰脱掉右脚的鞋子,手一伸刚想倒鞋里的酒,身体倏然晃荡。

“我帮你倒。”瑾菲扶住她,夺走她的鞋子,“哗”的一声,透着沤味的浓烈酒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看你还倒不?臭!”汐言一手挽着瑾菲,一手在瑾菲面前左右扇动,言笑晏晏,怎么看,都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情侣。

不应是女女情侣么?

汐言从小被当成男生养大,长年短发个子高挑,杏眼小嘴相貌清秀但总是一身男装出镜。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比男生还男生。为班上一瘦弱男同学挺身而出,叫板凶神恶煞的学长;对小偷穷追不舍,帮陌生人追回手机。

她第一次去瑾菲家吃饭,差点喝光刘鸣歧的半大壶米酒,刘鸣歧才喝两杯就找不到北,而她面不改色依然谈笑风生。王心元喜中透忧——瑾菲的男友各方面都好,就是爱喝酒。

她和泽宇一行人走在一起就是世界铁哥们儿日。

“你谁啊?为什么扯着我的衣服不放?”王波醉眼迷离嚷道。

泽宇眼睛一直看着某个方向或者说没离开过瑾菲,给王波穿好右袖,汐言一句“亲爱的”把他干成沉思的雕塑,提着衣服要穿未穿。

有关汐言是拉拉的谣言由来已久,泽宇觉得性取向是个人爱好和自由,只要当事人开心就好,没啥可探究的。而现在情况不同。以前汐言从未与哪位女生这般亲密,而对象是自己的心爱之人。虽然直到现在汐言名下的所有板状物表面皆是某位男星的帅照,但性取向并非一成不变的。

难道,这是她的障眼法,照片后另有其人?

想到这,汐言帮瑾菲拭嘴的一幕,以及过往两人种种同框的画面,都被泽宇镀上爱情的粉色,逐一来到他面前。

“大侄子干嘛看我?”汐言抓住泽宇的目光,回头看瑾菲,“亲爱的,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亲爱的,人家有名字的?”泽宇合一下眼,面带微笑低声抗议。

“你今天晚上怎么了?我一直是这样称呼菲菲的,管得可真宽!”汐言撇他一眼,也笑着反驳。

“你俩在说什么呢?这么好笑!你脸上没什么。”瑾菲歪头查看,目光落到旁边的王波,“扑哧”笑了,“这是他自己穿的吗?”

王波的衬衫倒着披在他身上,从前面看像一件新潮的格子披肩。

“可不!我说帮他穿,他偏要自己穿!”泽宇佯装恼怒,扯王波的衣袖,“来,我帮你穿好。”

“你怎么老喜欢扯我衣服!”王波打掉泽宇的手,拿起桌上半瓶啤酒,“来,继续喝!”

“好好,继续喝!我们换个更大的场子喝!”

泽宇夺走酒使眼色,将王波的左臂搭肩上,汐言跟手将其右臂搭肩上,瑾菲拿走她手中装有鞋子的袋子。

几人在路边等车,好不容易摇到一辆车,司机闻到酒味皱皱眉,说路是不远,但万一吐车上难搞卫生,于是升起车窗走了。后来又摇了一辆,说辞一样。

没有办法,泽宇和汐言只得架着软趴趴的“庞然大物”向家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泽宇和汐言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王波此刻的腿仿若是个摆设,他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才能到家!”汐言抹了一把汗提议,“我来背。”

“不行不行,虽然你力气大,但你毕竟是女生。”瑾菲反对。

“就是,你毕竟是女生,我来背!”泽宇说。

“不行!”两个女生一齐反对。

“为什么?”

“你那么瘦!万一受伤怎么办?!他可是一米八几两百五十的大醉汉!”瑾菲理由充分。泽宇一米八三一百二十斤。

“就是,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汐言说。

“那到底怎么办?”

“汐言跟我回家一趟。你好好看着他,很快回来。”瑾菲神秘一笑。

“嗯。”

汐言放下王波的手臂,无缝衔接地挽上瑾菲的肩膀,那亲热劲真叫泽宇火大,如果不是王波,他一定跑过去横在她俩中间。此时,他对太爷爷有些微词——为什么不赐予像孙悟空那样72变的神力,我不要除了人啥都能变,我也不要72变,只要2变,哪怕1变也行,一个我守着王波,另一个尾随她俩,美其名曰护花使者。

时间已经过去5分钟,王波鼾声连天,泽宇望眼欲穿。从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向北步行两分钟就是瑾菲的家,可现在她们还没现身。凭汐言一锤三男的身手,遇到不测的机率微乎其微,那么这会她们在干嘛?

更深夜静,旖旎氤氲,云儿追着月儿跑,时而将她揽入怀中,时而在后面耍宝逗她笑,时而围着她变幻莫测,一会是朵残缺的向日葵,一会是一圈灰蓝的棉花糖,一会是硕大的香槟色爱心。

泽宇如百爪挠心意欲起身,却发现双腿酸麻动弹不得。他正靠着某幼儿园门墙席地而坐,王波头枕其腿呼呼大睡。

“你们要一直好好的~”他饮泣吞声 。

一阵突兀的“轱轱辘辘 ”巨响声由远及近划破寂静的夜。

泽宇赶忙抬臂擦眼泪,看到汐言和瑾菲拉着一辆用于拉货的四轮小平板车,车上横放一块长方形的厚实木板。

“我们回来了。”汐言挥手喊道。

“嘘~”瑾菲环顾四周轻语,“都睡了。”

“姑姑,你先扶着,我的腿被他压麻了~”泽宇艰难地扶起王波。

“哦!”汐言梭过去。

“车和木板净是油渍血迹,临时要烧热水,烫洗几遍才干净,洗完又要抹干,不然早就来了。我帮你。 ”瑾菲满脸歉意,蹲身揉起来。

“哦,没事没事!不用,谢谢~我~我自己来!”怕痒的泽宇笑得东倒西歪,赶忙按住瑾菲的纤纤素手。

“哦~好。”瑾菲身体一僵,心如鹿撞,几秒后见泽宇还未松开,羞答答地抽动手。

“哦,抱歉!”泽宇弹开手尴尬地低语。

瑾菲走到平板车旁装作检查是否忘带什么东西,心里回味泽宇的手带着丝丝凉意,温柔有力的触感,不禁懊恼地蹙眉,一丝甜蜜慢慢渗入心田。

泽宇咀嚼着瑾菲适才歉疚又心疼的表情,抿嘴窃笑,今天晚上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忽而地狱忽而天堂。

而有个人今晚可能一直在“天堂”。

王波舒舒服服地躺于木板,怕木板硌肉,给他枕一块厚实的毛巾,怕跌落受伤,给他“系”一根布条安全带。

泽宇和汐言并肩在前拖,瑾菲弯腰驼背在后推,仨人在空旷的路上横行霸道抛下一路欢声笑语。

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安顿好王波,瑾菲挥手作别。

“这么晚了,就在我家将就一晚吧?”泽宇急忙挽留,“七楼没人住,但我有定期打扫,还算整洁,铺上新被褥即可。你把楼层门和大门都反锁,我保证苍蝇都进不去。”

“这~”瑾菲犹豫。

“你就和我睡吧?”汐言牵住瑾菲的手。

“姑姑,水开了!”泽宇眸色一沉,急中生智。

“我没烧水啊!”汐言头脑清醒依然牵着瑾菲的手,歪头问,“怎么样?我不打鼾不乱动也不说梦话。”

“你别逼菲菲,她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泽宇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暗暗祈祷。

瑾菲笑着说,“汐言,你说的我样样俱全,所以~”

“好,姑姑找套睡衣给菲菲换洗,我去给她铺被子。”泽宇抓着汐言的肩膀,强行把两人分开,心里乐开花,他已盘算好,等时机成熟,让菲菲从那个与魔窟相邻的仓库屋搬出来,住到他家七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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