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家乡。 曾经鲜衣怒马少年时,想长大,背剑走天涯,看看世界繁华,窄街长巷,路过群山层峦,风起云游,万里无期。 现在天涯倦刻,梦里念的,竟是故乡的炊烟一朵,晚霞一座。
谁的故乡都一样。从上一个年代跨过来的孩子们,故乡的影子是一片黄土地,定格在午夜的睡梦里。田野一望无际,田垄插着一排排的葱,守候里面高耸的玉米。淡淡的天空,磨磨蹭蹭的云朵,哗啦啦奔淌的小河。树林是一个静谧的存在,群聚的鸟,麻衣的家雀儿,黑披风的喜鹊,睁不开眼的猫头鹰。林子间从不会安静,野兔支楞起自己的耳朵,像是土壤里活跃闪现的精灵。当树叶由绿变红,树干哗啦啦摇动身形的时候,秋天的撵车驾临大地,挂了一个夏天的叶片松开手,尘归尘,土归土。
简单。故乡的影子永远是晴天,一张白纸,哗啦啦一抖,抖动出精彩纷呈的四季。
最幸福的还是少年读书时。 单纯得像仲夏蘸满水的手巾,一拧,水哗啦啦地流。 交卷的那一瞬间没有如释重负,居然是空虚和孤独。 以后再也没有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在一间屋檐下奋斗的可爱日子了。 但愿天涯咫尺,同窗好友此生喜乐平安。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少年躁动的心里扩大缩小,凝结出一个个故事。单纯,质朴,这是属于学生们的词汇,在校门关闭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操场是一抹绿,教室是黑与白,属于青春点点滴滴慢慢悠悠的情愫五彩缤纷。简单的学生时代,日子单纯,每一天都像上课前十分钟一样磨磨蹭蹭。情感就是走廊尽头热水机的水,不紧不慢,永不停息。
我们生活在一个变迁的时代。来自工业文明的曙光笼罩着懵懂的东方,火车的烟,滚烫的铁与火,背井离乡寻找着什么的人。绿皮火车,人们疯狂地追寻另一种生活,冰棒5分钱一根,不是很甜但是解渴;绿豆糕装在纸糊的袋子里,5毛钱6块;工地里食堂有肉,臭水沟水泛绿,洋火擦亮,摔炮砰地一下在路面炸响。胡同窄,人侧着身子推着自行车才能过。城市如此美好,工业世界的结晶在这里无比耀眼。慢慢的有了霓虹灯,夜晚不再黑暗,高跟鞋踩踏早晨,汽车鸣笛示意太阳下山。茫然的人们机械地跟随世界的变化,就像游戏机里面的人物,被外面的世界操纵,麻木地走动。
可是这种日子也是诗意的啊,老头啪地一下将军,声音晃动在路边。烤冷面肉串的刺啦一下入锅,那香味,是属于夏天的味道。树梢知了热热热地叫,冰棍有了奶油的玉米的,烧饼一块五毛夹肠,日子过得简单像是6除以3。
人生的一大悲剧,就是明知道以后会怀念现在,可还是不自主畅想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