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时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初中最叛逆最不学无术的时候,我以第一人称的身份在梦里,我还是我,但不是十几岁的我,而是现在的我,梦里的我有些我现在的心智和看待问题的视角。我梦见我放学后正要开门回家,门刚打开一条缝时,我听到爸爸在跟谁说话,好像关于我,我急着掩回房门,只留下一条细缝,将耳朵紧贴上去,仔细的听他到底在说我什么,在和谁说。接下来我一步步确定,他是在打电话,电话那边的是我初中的班主任,那位认为我自暴自弃,叛逆到底的物理老师。我判断他正在向我爸爸控诉,哦不,我现在可以宽容的理解为他正在向我的爸爸交代我在学校多么不思进取,而爸爸这边则是一声不同于一声的叹息,他的话语里竟没有对我的讽刺和斥责,全是失望与无助的交织,因为那时候,我爸爸时常会听到老师对我的批评,他已经司空见惯了。然而由于家里窗户开着,室内外对流风很大,我很难控制住门不会摇乎不定。梦里的我之所以这么清楚的认定这一点,是因为我以前经常会被风骤然吹闭房门的声音吓一跳,以至于梦里都对它印象不佳。由于门不停发出声响,我爸爸走过来想要拉住房门,确发现了躲在门口的我,他把门推开一点,没有全开,到刚好我进入的大小,梦里的我,注意是梦里22岁的我担心的看向爸爸的眼睛,企图想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此刻内心的愤怒和隐忍。然而并没有,从他眼里读到的信息似乎并不是22岁的我以为会看到的,我明白他已经习惯了那两年叛逆,拒绝功课的我,在对我无数次的劝诫无果后,他是焦虑和烦恼的但也是无能为力的。他看到我后先是暂停了嘴巴和手上的动作,因为他没想到门外有人,短暂的停止后他用眼神告诉我进屋来,我敢确定哪个眼神只是单纯的告诉我“进来吧”,而不是“进来我再跟你算账”。我走进去,没有在客厅停留,径直走入自己的卧室,是的,我的卧室,那有我装模作样,心猿意马的看书写作业时趴过的书桌,和那把让我入座针毡的椅子,客厅里爸爸还在和班主任打电话。
突然,梦境发生了大的变换,我不在自己的卧室,耳畔也不再有爸爸打电话的声音,我跪坐在一个熟悉的楼道里,昏暗又老旧,应该是我小时候走过的一间楼道,至于是通向谁家的,我记不清了。我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是我现在的一位同事,她看上去心情也不大好。她时常在工作之余向同事们抱怨她爸爸各种对家庭照顾不周的行径,比如没有给她的小女儿,她爸爸的小外孙女穿上适合当天天气的衣裳,再比如温牛奶时温度不够或是有点偏烫,凡此种种,但她没有别的人选能来照顾好她的心头肉,她的公婆在遥远的老家,不便过来,老公工作繁忙,更不可能替他分担照顾孩子的事,最后也就只有他的爸爸被赶鸭子上架了。梦里的我向她讲述我青春期的叛逆,告诉她我很内疚,内疚自己叛逆带给爸爸太多的烦恼和忧愁。她也向我讲起了她的忧伤,告诉我她其实是理解她爸爸的,说她爸爸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为她带孩子很不易。然而说到这里,她的嘴巴像是卡了壳,只有微微的颤动,再也吐不出一句话,还有她紧皱的眉头和盯着地面雾气腾腾的眼眸。我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和我相似,我向她挪近一点,抱过她的肩头,用右手抚着她的后颈,让她的头轻轻靠在我的左肩上,我想安慰她,可我先抽泣起来,肩膀开始抽动,然后整个人都在抖动,我感觉到她先是不动的,过了一会也开始抽动,到最后两个相似命运的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梦醒后我用理智分析这段现在和过去穿插的梦境,以及梦里的同事,平日交集不多的她,甚至有点不太今我看好的她,因为我很不喜欢时常消极的抱怨人生,抱怨他人的人。竟然在我的梦里犹如一面镜子般,让我看到自己的内心,那是对爸爸充满同情,理解和愧疚的心。原因应该是我和她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由爸爸独自抚养长大。这让我相信以前读到的一句话,“你正在重复过着别人曾经的生活”。生活真是这样,你曾经的生活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正在被谁万变不离其宗的重复着,而你未来的生活,正在你身边人或是与你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上演。
再过几年,我应该结了婚,生了小孩,我身在外地,也很有可能嫁了一位外地人做老公,当我同样面对小孩没人带的难题时拉出自己的爸爸,那个粗枝大叶的,对照顾孩子一无所知的老年男人,让他赶鸭子上架般的照顾一个全新,柔软的,需要精心呵护的小生命。于是我不断的教他做些什么,注意些什么,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后来我开始不耐烦,开始抱怨他的毛糙,怨气在胸腔内积累,无处诉说,不能向老公说起,因为这样时间久了怕在老公那贴上怨妇的标签,于是我开始向同事倾诉和抱怨。这样必然会引起一部分人看似同情的同情,和一部人的不理解甚至厌恶,就像22岁的我不能理解那个在同事面前说自己爸爸坏话的同事那样。
未来的事在没有到来之前,我们都不能肯定它是绝对必然的,一定会发生的。我们能做的,要对我们有好处的,则是以我们现在处境以外的身份,态度和眼光去告诫未来的自己,不要在未来做了自己现在嗤之以鼻的事,成为和自己现在思想观念上不能苟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