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诗可以载舟(组诗)
文/张恒元
◎淇河，诗可以载舟
这么多浪花，从先秦
漂到清末，又从眼前漂过
每一朵的香，都像刚抽穗的麦子
邶风，鄘风，卫风
这么多风，从《诗经》里刮来
穿过我镂空的身体
吹向远方
把淇园的劲竹打磨成箭
交给淇河中顺流的草船，和船头的女子
也让我立在船头吧
一口酒，一句诗，再啖一颗
在牧野闲村种出的桑椹
把我写的这首，也扔到淇河里去吧
每一字，每一划，化作水珠
让她载着小舟，和闲愁
◎春天的淇河适合收集鸟鸣
没有比春天更恰当的
没有比春天的淇河更恰当的
没有比春天淇河上的鸟鸣更恰当的
绿翅鸭，小白鹭，戴胜鸟，白骨顶鸡
多漂亮的翅膀，供天空欣赏
多清脆的鸟鸣，供淇河收藏
那些在田地里忙碌的人，盼望禾苗
也长出翅膀，在大地上
练习歌唱，和飞翔
◎在淇河遇见箕子
先生，可否先收起哀戚
春意正浓，在河面氤氲成雾
杨花开，麦秀穗
如果时光和淇河水一起倒流
先生，你是否忘了披发佯狂的囚徒
再做一次谏臣？
把“仁人不可作”的比干和微子也请来
在你的箕子庙中，横着放倒箕子碑
把历史的酒斟在时光的酒杯
饮尽这无尽的孤独吧
岸边的油菜花开出暖色
朝歌的原野已寻不见故人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
先生，现在，我可以陪你一哭了
◎淇河的月亮
淇河的夜，不需要弄懂一尾鱼的寂寞
这一湾水，和别处的一样清
这一弯月，和家乡的一样明
风吹过，吹红了眼睛
又把胸口弄疼
是啊，总有一朵朵浪花
从故乡漂到他乡开放
总有一掬河水
可以照见亲人的影子和流泪的脸庞
总有一轮圆月
漂到手边，可供游子捞起记忆与往事
即使被风摇碎了，一粒粒
也如此饱满
◎在淇河，修辞是多余的
总想虚拟一岸柳枝，柳色染出绿意
再抽出柳笛的哨音，高高低低，长长短短
那些蝌蚪般的音符，一天天长大
并在某个有月的夜晚，叫响春天
总想将此刻，此景，比喻成童话
故事逼真，我深信虚无的存在
演绎爱情的一定得是灰姑娘
那些可爱的小人儿，多么勤快
总想写一首诗，把比喻、拟人、夸张
排比、对偶、反复、借代、象征……
统统用上
可是啊，在淇河，修辞是多余的
我只需要坐下来，听一听河水
时光流动的声音多么安静
201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