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淇河的几种方式(组诗) 

文/张恒元

◎春天的淇河多么柔软

春天，什么事不能发生？

比如油菜花，白天也举着金黄的灯盏

比如小虫子，光着身子就走到了人间

比如此刻，风用垂柳的手掌

把淇河的每一寸肌肤抚摸了一遍

哦，我不是故意压住诗的韵脚

像岸边的身影，来来回回

走走停停，正好映在相同的水面

总有重复的情节和梦境

在我想你的无数个不同的夜晚

流水抱着流水，耳语贴着耳语

无声的水草，假装没有听见

他摇曳的眼神早就知道，春天的淇河

是一条泳在樱花大道旁的水蛇

多么柔软

◎夏天，淇河抽出了怀揣的宝剑

人间苍翠，百鸟齐唱

但是英雄啊，世上仍有不平之事

不要松开了骏马，放凉了热血

河水洗净了一袭长袍

烈日灼掉了盔甲上的锈迹

蹬蹬靴子，紧紧袖口。今天

重新披挂上太阳击打金属溅起的光辉

还有什么不能抛下？

饮尽葡萄酒，摔碎夜光杯

只留下沾染乡愁的长丝巾

河水滚滚，是滚烫的兵器

淇河，抽出了怀揣已久滴着热泪的宝剑

一颗心已磨得发亮

一节节骨头嘎吱作响

◎秋天转动淇河的万花筒

绚烂的秋天都被诗人写烂了

我写的再美，能美过淇河的秋天么？

我不会轻易赞美

所有的词都是瓷碗，装不下波澜

是的，没有一种语言可以说完淇河

鸟语不可以。虫鸣不可以。蝉声不可以

还有沉默的石头，它们排成

长长的省略号，向河流的尽头走去

画笔是从柳枝上直接取下的

画布是从蓝天上直接裁出的

色彩是从河水中直接蘸来的

那么多画，是从河边直接拎走的

想找到遗失的童年么，顺着淇河就可以了

河边的小姑娘扎着玉米辫子

左手拿着秋天的拨浪鼓

右手转动淇河的万花筒

◎冬天，淇河如此完整

野马有野性，没有野心

其实它要的并不多。一片雪花

就可以让整条淇河安静下来

你听到过雪落松针的声音么

它们如此细小，依然从远方找到彼此

拥抱在一起

伪装在冰面之下，淇河之心

淌着暗流涌动的血液

寒冷什么也阻止不了，只会让一条河流

从尾部，一次次回望源头

使水做的初心更加完整

2017.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