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罗春正在整理牛车上的桑叶筐篮,秦罗敷却又在田垄间打听刘兰芝的情况,手里也在忙活这收拾采桑的农具。
从远出官道上行径而来一队车马,速度不及不缓,前方开道官役却到了近前,呼喊着开道避让之声。秦罗敷匆匆的放开话头,赶来给罗春帮忙,把牛车稍微整理妥当,便赶着牛车躲进桑田里,让开了官道,静默着等待官役的通过。
左右邻里也纷纷聚首田垄道旁观望,议论着这些出城的官伇们,怕就是接迎上官的队伍,农人们也就闲聊猜测着上官的品级身份来意等等。
“罗姐姐,这马上中午了,被开道封堵,回家估计又到下午了,午饭可怎么办呀!”罗春观摩这这阵仗,望着秦罗敷担忧着。
“我不打紧的,一餐也吃不了多少,倒不欠什么。倒是阿春你,误了餐可要受罪!”
“罗姐姐今天怎这般见外了!倒是兰芝姐姐说的,你可要‘努力加餐饭’啊,怎的就我遭罪了!”罗春感受着来自秦罗敷的关怀,也劝慰着自己的罗姐姐。“兰芝姐姐都看出了你的身子柔弱,可不敢在耽搁自己的身子啊!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的,不然,见到公子跟变了个人儿似地,可怎得是好!”
秦罗敷听着罗春的劝慰和打趣,微微抿唇扬起一丝笑。“你这小厮,竟然打趣姐姐!”说着看了罗春一眼,“也不知道兰芝姐姐归家可好?不知她们该如何煎熬相守!”
“姐姐都是可爱的人儿,将来一定会好的!想焦氏高堂寿寝,总会拨云见日的!”
“唉!可怜的兰芝姐姐,又要重蹈我这几年的煎熬了呀!”
“罗姐姐,你已经很是坚强了!”
秦罗敷与罗春正说的紧要伤心处,官道上的来人也走到了近前。由县令蔡和带领着,县尉、县丞等县衙一班人马齐齐到场,,目光向着南山官道尽处眺望着。
罗春眼见着焦仲卿也随驾出行,不由的多加打量起来,秦罗敷感觉到罗春的目光转动,也随之转望过去。
只见的焦仲卿眼窝下陷并伴有黑线,双唇干裂略显浮肿,整个人看起来颓败不堪。而焦仲卿身边站着两名男子,鲜见有手足亲昵,在一旁探讨着些言语。
“文仁,你研究经术也深,对时下可曾有些见解?”年长的男子问询站在焦仲卿与自己中间的男子。
“大哥,王司马虽然是通过权力倾轧而上位,但现今亟待变革之局,确需敢于革新之人,顺应朝中呼吁,而王司马尤其重视经学博士刘向言说啊!”说话之人正是县令二子蔡文仁,这位公子还想细说,却被父亲打断,“文仁,注意仪态,休要失言!”
“父亲,就让文仁帮我分析一下时局,我们也好有些准备啊!”县令长子蔡文礼恳求着。
“文仁说的在理,此时朝局积重成灾,社会民不聊生,是该有所革新了!”县丞许直也附和着。
“可是,经学所指到解决现实问题,这中间好多的环节怕是一时难以实现啊?”蔡文仁不安的怀疑着,目光也向怎样望去。
“所以才急需变革之人,引领革新之志啊!”蔡和稳稳地说着,终于说把话题从危险的语境拉了回来。
“可是,某些对规则的破坏,怕是难以用革新之说所遮盖啊!”县尉赵聪言及,其他人员全都目光转了过来,就连焦仲卿了抬头看向赵聪。
“可是这规则的问题太多,造成的恶果太坏,难道不应该破除么?”焦仲卿急迫的问道。
“仲卿,你怎么了?”蔡文礼望向焦仲卿问道,不见焦仲卿言谈已经几日,今日如此说道,却是让人又惊又喜。“规则虽有问题,不是该甄别这来更改吗!”蔡文礼说罢,蔡和与许直不自觉的对望了一眼,心道两人当日里的所有言谈,都被这几人三言两语间谈及,不得不使二人更加忧心起来。
“甄别规则来更改,有谁来甄别,怎么甄别?规则的问题,无非是看到民不聊生,生怕再有揭竿而起,而又有谁真正体味过黎民的需求!这样的革新,怕是只为更好的保护权贵而已,只希望与民共利的实惠能落到我等草民身上!”不待秦罗敷说完,周身附近的农人们自发的呼喝着,一片片的叫好声起。
“这位娘子所言甚有见地,那姑娘认为该当如何?”蔡和不愧拥有一片宅心,在此等境遇还能不失身份的下问,而且是请教与女子。
“见过大人,是小女子失礼了,往大人大量,莫做见怪!”秦罗敷急忙向各位大人请罪,罗春也跟着作揖。
“不罪不罪!”蔡和摆着手说着,“继续说下去,女子由此见地,当使愚钝男儿愧疚致死矣!”
秦罗敷却暗自自责自己唐突,忘记了只身他乡,实在有些失礼到放肆的地步,但她没有被这情绪左右,只是淡淡的转头望向罗春。
“见过大人,小厮以为,规则无异于天地规律,不可试图凌驾于其上,而谁人又能凌驾与天地之上!对于规则的定制,应以民为贵,社稷次之……”
“大胆!”罗春正待讲说,却被县尉赵聪喝止,周围窃窃私语的百姓,也被震慑的低头停止了探讨。
“这并不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最终诠释吗!”蔡文仁不理会父亲蔡和微变的脸色,不理会许直望向蔡和的目光,也没有理会赵聪的喝止,径直的向秦罗敷与罗春走来。“说的实在太深刻了,真乃吾等一言之师也!”
而罗春,却只是僵僵的呆立在远处。秦罗敷看向罗春的目光也微微有所变化,眼神深处有一丝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秦罗敷轻拉了拉罗春的衣袖,急忙想在场的各位大人们请罪作揖。
蔡文仁走到秦罗敷及罗春身边,轻抚起拜倒作揖的二人,“娘子及随仆真有见地,不知娘子芳……”
“秦罗敷向各位大人请罪!”不待蔡文仁问询,秦罗敷自己却先行请罪,罗春也紧随着,使得蔡文仁倒显得无措起来。
这时,焦仲卿走了过来吗,向秦罗敷见礼之后,转身向蔡和人等见礼,“秦姑娘所说颇有见解,实难有罪可责,还望大人明鉴!”
蔡和等人平复了心境后,思及迎接郡守的大事,招手道“不罪不罪,尔等下得道旁去,不可阻了上官正事。”
“谢大人不罪之恩!”秦罗敷与罗春拜谢着,也向焦仲卿人等见礼,旋即要退到田垄中去,罗春却被焦仲卿拽住了衣衫。“罗春,以你的见地,可否帮我思索破局之道?”罗春望着焦仲卿迫切的眼神,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的闪避起来。
秦罗敷听的此言,只得帮着罗春开解,“焦大人切勿着急,我们集思广益,你的事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争取到得善果在身的!还望大人照顾好身体,想来兰芝姐姐也不希望大人如此模样!”
焦仲卿听的秦罗敷说到自己的妻子,松开了拽罗春的手,目光向刘兰芝娘家的方向,有力的点了点头。秦罗敷见此情形,也没在多说什么,拉着罗春退回了自家桑田地里。焦仲卿却在心里思度着自己的困局,缓缓的站回接迎上官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