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守候在医院的那些日子(四)

时不时的张望里,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点半,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医生从过道尽头的电梯里走了出来,正一步步地往医生办公室这边走来。

当他走过我跟前时,我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故意扭过头把眼光扫向其他地方,直到心里觉得他可能已经进了办公室,才继续回头看看那个王医生的办公桌。

没错,那张办公桌前现在正坐着一个医生,就是刚刚从我跟前走过的那个医生,他就是王医生。

我试图压抑心里的激动,故作镇定地拿着父亲的报告单走到他侧后方。

“王医生,这是我爹的报告单,你看具体咋弄?已经住院两三天了都!”

也许是我的步伐太轻,也许是他正在认真查阅资料,听到我的话语,短暂的紧张过后扭过头一边缓缓地说,一边接过那张报告单。

“你爹叫啥名?几号住院的?”

在我如实地回答后,他看着报告单又问。“我记得你们是从县里转院过来的吧?负责住院的时候,家属好像不是你呀。”

我再次阐述了其中的缘由后,他告诉了我关于父亲可能的诊治方案及不确定因素,具体的还是需要等进一步检查后来判断,到底选择哪种方案诊治。

站在他旁边的我,听的一脸懵,思索了几分钟后,问了他关于几种可能诊治方案的优缺点,自己又心里揣摩了他的话意,又接住问他关于费用这块及康复成功率问题。

如此反反复复地思索、揣摩,过了几分钟又发现了不懂得地方,正要继续问他时,被他一句话打发了。

他似乎显得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说。“反正你也不懂,具体啥情况现在我也没法说清楚,能给你说的只是可能是其中的某一种方案,一切只有等做了心脏造影,看看结果,到时候咱们再说吧,好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过于尴尬地在不知可否中低下了头,他又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随口跟我说。

“你先出去吧!等会让护士把你爹从重症监护室里挪出来,下午他再输几瓶水消消炎,明天上午尽量就给他做造影检查,到时候还会先通知你过来!”

我再次走出那个医生的办公室,继续在护士台旁边无聊地等着。

“***家属,在吗?快过来帮忙!”在一个人无聊的等待中,突然听到一个女护士呼叫的声音从重症监护室门口传来,她呼叫的人就是我。

重症监护室的门已经完全敞开着,在听到声音后慌里慌张地走进去。护士看到后问。“你是***家属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她指了指父亲的床位继续说。“快去帮忙收拾下床铺东西,帮忙把他扶到过道外的普通床位上吧,这边又有新的重症患者过来。”

我一边匆忙的收拾着那些东西,一边笑着问护士。“你好,护士!搬到过道那个床位呀,我不懂,帮我指点下吧,谢谢!”

通过她的帮助,来到了新的床位。从重症监护室门口这条走廊穿过护士工作室后的另一边走廊上,一个靠近楼层窗户的地方。

回头来重症监护室里搀扶父亲,看到他似乎很激动地正在跟临床的那个老奶奶聊着天,听到他不无感慨地苦笑。

“妈呀,总算熬到头了,真是花钱找罪受!一直在这里面,空气闷闷的,让人憋气,男男女女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吃个啥都不干不净哩!你这还要再住几天?”

我没有留意那个老奶奶具体说了什么,就小心地取了挂着的吊瓶,搀着父亲往那个新的床位上走去。

新的床位上,已经被前台的几个护士提前布置的一尘不染,床单和被褥也被整理的舒适美观。

一连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的父亲,此时眼睛依旧迷迷蒙蒙的,但并不十分混沌,不忘跟新床位附近的几个患者及家属攀谈,方便大家有的时候可以解解闷,顺便顺手帮忙搭把手照顾下。

经过一番交谈,大家都是老乡,分别从不同的县市转院过来的。毕竟晌午了,那些患者的家属也一个个地离开,都去医院外面吃饭顺便给这些病人买午饭上来。

“你也下去吃饭吧,大老远的回来,你看你想吃啥就买点啥吃,顺便给我打包一份面条上来吃!”

听到父亲的话,我看着他床头挂着的吊瓶正在一滴滴地往下滴,还有小半瓶的样子,平和地说。

“不急,等你这瓶水输完了我再下去,不然等会水完了,我又不在,没人去叫护士过来,手上的的针头又回血了咋办?!”

父亲给我翻了个白眼,平淡的说。“看你个憨家伙,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等会让身边那些患者家属帮忙叫下护士就好!来,先扶我去趟厕所,然后你就可以下去了。”

再一次取下吊瓶,搀着父亲,往对门病房阳台上的卫生间走去。

二三十步远的距离,我却清晰地听到微微抵着头颅的父亲正轻轻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呻吟着,转移疾病的痛苦和煎熬。

静静地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等候着他方便完毕,再次扶他回到床上时,一个护士热心地走过来,她一边看了看父亲吊瓶里滴水是否正常,一边对我们说。

“这心脏病可不敢乱跑动啊,很危险!不在意的话,心脏说不行就不行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所以最好老老实实买个便器,就在床跟方便,让家属再拿去丢掉就是!”

父亲胡子拉碴的脸庞瞬间添了不好意思的红晕,轻声平和地说。“这大白天的,男男女女这么多人,在床边方便咋说回事呢!”

“反正,俺们做护士的,只是说给你提醒下这种危险的存在,做不做看你们自己啦!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自己琢磨着办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其他病房转去。

躺在附近床位上一个五十来岁的婶子附和着。“人家护士确实说的是那回事,怕啥,到时方便的时候,俺们女的转过脸就好了,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没啥大不了的!”

“呵呵,说不过去,说不过去,不像话!”父亲一边不好意思地苦笑着回应那个婶子,一边给我说。“你赶紧下去吃饭吧,给我打包一小碗面条就好!”

我把父亲输液的手放平,耐心叮嘱。“那我下去了啊,等会水完了或者针回血啥的,白自己瞎捣鼓,该叫护士就叫护士过来,那是对病人的基本职责,不要怕麻烦别人!”

父亲似乎不耐烦我的啰嗦,挥了挥手让我走,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匆匆地往医院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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