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爸爸!”一辈子我都这样甜甜地称呼着这个身高1.67米,体重135斤的男人。我很感谢老天,让他依然健康平安的生活着。想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可以拨通他的电话,闲聊几十分钟,末了他总加上一句:“谢谢你这么挂念我,不要为我担心”;想见他时,可以驱车去看望他,看他把柜子里好吃的都翻出来,“你最喜欢吃的葵花子,必备在此。”
老爸自幼丧母,经常告诉我:“没妈的孩子,很可怜的,要多关心这些人。”因为从小无母照顾,老爸自我独立能力甚强,他的卧室家具摆放有序,衣物折叠整齐,穿着干净得体。工人阶级的他是一个追求自由与浪漫的男人,写得了漂亮的硬笔字,吹得了竹笛,喇叭,口琴,拉得了二胡(注:自学而成),有许多的优点,也有不少的缺点。
少时,乡邻一齐团坐于老家的前坪。田间蛙声一片,夜空繁星点点,老爸拉上一曲《十五的月亮》,我便在他身旁伴唱,“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琴声,歌声久久回荡在山间。
〈二〉
中学毕业后,我去了外地上学。每次去学校老爸都帮我提着重重的皮箱,一直送到学校寝室,还要跟室友们聊聊天,问问老师我的表现,帮我整理整理床铺,买上些许吃的,叮嘱几句后,便乘车而去,许多次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我便独自一人躲到无人的脚落里抹去泪水,“为什么老妈一次都不送我,看我呢?”人们都说婚姻中的男人与女人就是互补而注定结合的,老妈的刚与老爸的柔就这样根深蒂固,无法更换。
工作后谈婚论嫁,老爸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对于工作、学习、生活,向来如此,如果我愿意,他都赞同。不过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又嫁入异乡,他还是不放心的,与老妈一起来了一次密访。询问我详细地址后便记在纸上,一日清晨走路到车站,然后乘车到市里,再转车到我所在的小城,又乘车到一个中巴车站,再坐一小时车程来到那个我们教书的小镇,接着用塑料普通话向镇上人寻访,也打听打听婆家的整体情况,最终进门与公婆见面。
由于是自由恋爱,没有媒妁之言,老爸就这样见了亲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把女儿的情况摆明,生怕我手有残疾,将来婆家看轻于我,所以非得亲自上阵,洽谈一番,如无异议,就此而订。婚后二十来年,每每谈及此事,他就窃笑不已!
〈三〉
老爸爱抽烟,也爱喝点小酒,42岁就因工伤致残退休了。呆在乡村的日子里,抽烟更厉害,边抽边咳,边咳边抽,想戒又戒不了,前两年咳得太难受,去医院检查,初步诊断为肺结核,需要进一步做肺泡切片确诊。手术定于上午8:00,哥出差了,老妈年龄大了,难以侍候,我这小棉祆此时也该起点作用了!
一听说老爸住院,心里七上八下。凌晨6:00开车从小城出发,天刚蒙蒙亮,国道路坑坑洼洼,刚学开车的我加起油门直奔市中心医院。半路上,总觉得方向盘有点偏,车身颠簸得厉害,靠边停车一瞧,“我的个娘,前左胎是瘪的。”这状况下我走了多远,自己也不知道。
赶时间呀!换备用轮胎,可是我一文弱女子干不了这活呀,我只能在路边挥手,示意各种车辆,请求援助,心里也嘀咕,当初怎么不跟蓝领老妈学点真经?此时还能自救,现在没法,期待英雄的到来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的士司机停车支援,到底是行家,几分钟便摆平了,车上三位赶早班的乘客也没说半句怨言,我一边道谢一边固执地要付些辛苦费,接着我继续狂奔,心想:“世间还是好人多啊。”
抵达医院,冲上手术楼,老爸已经进了手术室,医生拿来一张单子,因为需全身麻醉,叫我签个字。等待他的几十分钟怎么那么长?我坐立不安,心跳加速,头脑里“肺结核、肺癌……”反复浮现,“叫你别抽,偏要抽,现在难受吧?”我自言自语着。
半小时后,一位护士推着老爸出来,他坐在轮椅上,耷拉着脑袋,手脚毫无力气的垂下来,我叫他,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护士说:“麻药醒了,就没事了,推到住院部去,你一个人行吗?”
我说:“可以的。”
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毫无生机的背影,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我用力地推动着轮椅,他的脚放好又掉下来,像个布娃娃任你摆弄,一幢楼到另一幢楼,我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我根本还承受不了老爸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害怕生死离别,我恐惧阳阴相隔。
终于到了病房,医生与护士把他抬到床上,我安静地等着他醒来,看着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我哽咽地叫着:“爸爸,爸爸……”,他也弱弱地喊了我一声:“满崽”,我强忍着泪水,不敢直视他,煎熬地等待着检查的最终结果。
第二天,我随医生来到办公室,看着检验结果,我欣喜若狂,“既不是肺结核,也不是肺癌,只是肺炎。"
医生告诫:“好好休养,以后少抽烟。住几天院吧,打几次点滴,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
我拿着检验单,快乐地像只小鸟,飞奔到老爸床边,兴奋地告诉他结果。
不管你有多难,有父有母你就是幸福的;不管你有多苦,有父有母你就是快乐的。夏天酷暑炎炎,父母的一丝挂念便是那甘甜的凉茶;冬日冷风凛凛,父母的一声叮咛便是那温暖的阳光。下辈子太遥远,我们好好地珍惜这辈子吧,“老爸,一定要好好的哦!”
(在母亲节,父亲节即将来临之际,愿全天下的父母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