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刚到大门口,爸爸妈妈早早迎了出来,院子已被爸爸扫的干干净净。妈妈满面笑容:“总算放假了,就等你们回家了。”大包小包的年货提下车。推开屋门,红砖地洗的一尘不染,火炉上锅里的羊肉随着肉汤翻滚微微颤抖,肉香扑鼻。案板上晾着一把把长面,碗里鲜绿的菜叶准备调进臊子汤里。
巴里坤人有句俗语: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回到家里吃一碗臊子面,心里才能踏实。羊肉丁、白萝卜丁、红萝卜丁是做臊子汤的主要原料,佐以豆腐丁,野蘑菇丁,出锅之际撒上鲜绿的菜叶,红绿白相间。长面在压面机上压成,又细又匀,煮出后浇上臊子汤,色香味美!
一碗面下肚后,热气腾腾的羊肉端上桌,这是巴里坤特色风干肉。整羊剃成骨肉相连,抹上咸盐,挂起来晾去水分食用味道更佳。爸爸用小刀把肉削成肥瘦相间的薄片,嚼劲十足、肥而不腻、咸香可口。
吃完饭,我们张罗着贴对联。妈妈用炒勺打好清清的面糊糊,放在小火上不停搅动,放少许白砂糖进去粘得更结实,这叫打浆糊。一会功夫,面糊变成半透明状,特别粘稠。浆糊打好后,几个孩子用筷子往对联上抹浆糊,我们贴对联。
妈妈顶着头巾站在院子里,指挥我们贴完前院贴后院。阳光照的院里暖暖的,狗儿猫儿看见我们忙活,也过来凑热闹,在脚下钻来钻去,扑腾的更欢快。大红对联贴完后,整个院子都亮堂喜庆起来。
贴完对联后,爸爸拿出准备好的黄纸,我们一张张分开折好,扎成几捆,准备给过世的老人烧纸。妈妈熬了新鲜羊肉汤,我和弟媳妇准备糖果、点心,分别装在几个小盘子当中。
夕阳将沉,爸爸妈妈带着三辈人去屋后的北戈壁烧纸。戈壁的雪没到小腿,我们穿上大衣,戴上帽子,依然感到彻骨的冷。看见远处一家一家的围在一起,中间跳跃出火光。
每个年三十,村里的人不论去多远的城市,回来后一定要给家里故去的祖父辈们上坟烧纸。祖父辈们在这片土地下长眠,和养育我们的土地融为一体了,祭奠故去的人,也是在祭奠养育了我们的土地。烧完纸后,在旁边浇上肉汤,放上带来的干果、点心。盘子里要留一点,一家人都尝一口,吃了一年都不会头疼脑热,老巴里坤人的这个习俗我们一直遵守着。
放眼望去,远处山的脊梁,近处的平原,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有几棵树,几丛芨芨草,几条渠坝,打破了一统江山的白色。雪地上的芨芨草,在夕阳里,有一种稀疏的美,有一种孤寂的美。
这里的天地在天山的怀抱里一览无余,这里的天地不用遥不可及,伸手就可触到天边,反手就可握住地角,风霜雨雪,一年四季从容的更替。这里自成天地,不受外界的惊扰和干涉,这里不管来了多少人,走了多少人,它还是它。这就是乡土,不管我们走多远,都要回家过年的家乡,乡土是祖先留下的不灭火种。